等到三人都被带进府中,姜老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被按倒在地的几人身上。
他们衣衫凌乱,粗布衣上沾满尘土,手臂被反拧在身后,脖子被死死压着,脸颊紧贴地面。
姜老眉头微皱,似乎对这场面有些不满,但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沉默了片刻。
随后,转向那些护卫们,沉声呵斥道:
“胡闹!”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现场。
“这几位乡亲是关心则乱,不过一时情急、担忧同伴安危罢了。
你们怎么能如此对待他们,下这么重的手?”
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那几个被按在地上的人,语气转缓,却更显深沉: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护卫们一听,紧绷的神色稍缓,手上力道也松了些,让那几人能喘口气,不再被压得那么难受。
但他们的手仍像铁钳一样,牢牢扣在几人的肩胛、臂弯等关键位置,脚下站位也丝毫没动,形成一个无形的包围圈。
既表示服从,也明摆着绝不给他们挣脱的机会。
整个场面,看似缓和,实则仍在绝对掌控之中。
姜老缓缓踱步至黑脸汉子面前,俯身温言道:“几位兄弟莫怪,是手下人做事粗鲁了。”
说着竟要亲自伸手去搀扶。
黑脸汉子猛地别过脸去,啐了一口:“少在这里假慈悲!”
姜老不以为意,反而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地上被制住的几人,又转向那扇大门,语气平和却又意味深长:
“我知道各位是担心同伴的安危,才会如此心急。
既然这样,不如一同留在府中照应。
待大夫医治完毕,确认他们安然无恙,各位亲眼见过觉得无碍了,是去是留,苏家绝不强求。”
他略微一顿,声音压低几分,却更显沉稳:
“总好过各位在这门外干着急,连里头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要强,不是么?”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既点明了他们最关心的同伴安危,又给了个体面的台阶。
原本挣扎叫骂的几人顿时安静下来,互相交换着眼神——对方这是想要把他们全部留下来。
名为照应,实为掌控。
黑脸汉子喉结滚动,欲言又止,却无法反驳。
若执意不从,反倒显得自己心虚;
可要真进了这苏家大门……
姜老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适时向护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们会意,手上的力道又松了两分,给了他们更多活动余地,却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掌控。
此刻,那扇大门仿佛成了一道分界线——门外是惶惑不安的几人,门内是深不可测的苏家宅院。
而他们,已然站在了抉择的关口。
姜老负手而立站在一旁,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他们做出选择。
黑脸汉子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门内的甬道,时间在寂静中流逝,连护卫们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就在众人等得心焦时,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们进。”
这话一出,几个同伙都愣住了。
一个瘦高个急忙扯住他的衣袖:“大哥!”
他们可不想全留在这是非之地。
黑脸汉子甩开他的手,目光始终钉在姜老身上:“我们家中都有要事在身,不可能全都留下,更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待下去。”
他心头雪亮——人已经被抬进苏府,想要强行把人带出来难如登天。
可要是就此离开,又放心不下里面的两个同伴。
更何况连老大夫也被一并留了下来,就他们几个人光溜溜的回去,又怎么向身后之人交代?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假意应下,进去后想办法让老大夫脱身,再留个人照应,其他人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他的目光在同伴间扫视,最后定格在场上唯一的妇人身上。
那妇人正惴惴不安,一接触到黑脸汉子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
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色发白。
果然,黑脸汉子紧接着说道:
“我们只能留下一人。”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他特意加重了“一人”二字,目光仍紧锁在妇人苍白的脸上。
姜老抚须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也不点破,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