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到房中，司银玄还在拉着花馥栀自证清白。
“尊者，你不能这么冤枉我，我一直都在你眼皮子底下的，我也不知道那个兔子……”
“好了，逗你的。”
花馥栀看他一脸紧张兮兮的，心中暗笑不已，想了想还是多嘴一句。
“你也不必多想，阮绵绵虽然活了几百年了，但还是小孩子心智，跟你差不多，它多半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喜欢着玩的……”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窗边坐下，从怀中摸出匿影玉佩。
司银玄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听到她后面的话又猛然觉得不对劲。
什么叫“小孩子心智，跟你差不多”？
什么叫“喜欢着玩的”？
花馥栀果然还把他当成小孩儿！
“尊者！”司银玄凑到她身边，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花馥栀刚从匿影玉佩中把装有换容丹的玉瓶拿出来，被这突如其来一声喊惊得手抖，差点儿把瓶子摔了。
“一惊一乍的！”花馥栀颇为埋怨地瞪他一眼，“我就在你旁边，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下一刻，司银玄却俯下身，双手按着她双肩，将她整个人圈在椅子和他身体之间。
随后，他直视着她眼睛，神色十分认真，语气亦十分郑重：“我跟阮绵绵不一样！我不是小孩子心智，我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啊？”花馥栀眨了眨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是一个，男人！”司银玄再次强调，把后面两个字咬得很重。
花馥栀跟二丈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愣了片刻，决定尊重小孩儿意愿。
“好的。”她一本正经点点头，看着司银玄，换了个称呼，“男人，你先坐好，帮我想想——”
“你敷衍我！”司银玄听出来了，心里气得不行，索性把话说明白些，“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像阮绵绵一样喜欢着什么人玩！我明白自己的心意！”
“嗯嗯嗯！”花馥栀连连点头，卖力地附和，“不错，是个男人！”
“你——”
司银玄被她这态度弄得呼吸一滞，看着她脸上那无所谓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管不顾地低头亲上去。
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还好理智终究占据了上风，司银玄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无奈松开了手，坐到了她身侧，若无其事扯开话题:“你刚刚想说什么？”
花馥栀见他终于恢复正常，连忙拿起玉瓶在他眼前晃了晃:“帮我想想我的新脸，我自己想脑子里总会浮现其他人的面容。”
“你想要变成什么样？”司银玄问她。
花馥栀沉默了一瞬:“就是想不出来才问你啊！”
一张脸，说起来无外乎两眼一鼻子一嘴，可五官有多样，组合在一起又有千万张面孔。
司银玄思索片刻，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只对她说道:“你先等我一下。”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约莫两炷香的功夫，花馥栀就见他去而复返，手里多了笔和纸，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
“我先随便画一张，然后你看看哪里要改，这样就可以确定了。”
司银玄重新落座，将纸铺在桌上，说罢就提笔开始勾勒人脸轮廓。
“这个办法好！”
花馥栀眼睛一亮，连忙紧挨着他坐下，聚精会神地盯着桌面上的画纸看。
仙界纸与笔皆是法器。
司银玄刚出去买的这画纸便是地阶二品的妙机宣，看着跟凡间宣纸相似，但却不沾尘垢不惧水火，还可反复多次使用，一张纸抵千万张。
而他手里拿的这个笔，则是跟妙机宣配合使用的妙机笔。无需研墨蘸墨，落笔即成色，且具有上百种颜色，全随执笔人的心情。
最重要的是，妙机笔分两头，一头落墨书写，另一头则可以抹去书写痕迹，做到随心所欲修改，十分方便。
因此，司银玄落笔没有任何迟疑，三下五除二就画好了一张人脸。
线条虽然有些潦草和凌乱，但花馥脏还是能看出来，纸上这张脸是以她的面容为基础变化的。
五官都是她的五官，甚至脸型也一样，但就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大小和布局，乍一看就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画得很好！”花馥栀在一旁不吝夸赞，而后望着司银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会说话的星星，“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司银玄定定地看着她，脑中蓦地闪过“笑颜如花”和“人比花娇”两个词。
可随即他又忽然想起，面前这个人，不就是一朵花吗？
是色白如瓷，香气馥郁的栀子花……
司银玄嘴角止不住上扬，眸中笑意温软。
古往今来那么多文人墨客都以花比美人，难怪他家尊者会有这般绝美容颜。
司银玄不合时宜地分了个神，等心思回笼，他装作闲谈打趣，接了她上一句话：“我不光多才多艺，还是个修炼天才，还特别懂事听话，嗯……人也长得好看，盘条靓顺的。尊者……”
心中生出些许紧张和期待，他还要强装有口无心的平静和洒脱：“你喜欢吗？”
“王婆卖瓜！哈哈哈……哪有人这么不自谦的啊哈哈哈……”
花馥栀被他这番自夸逗笑，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有趣啊！
“尊者，你喜欢吗？”司银玄不满地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喜欢喜欢！”花馥栀笑得眉眼弯弯，“你都这么多优点了，谁会不喜欢呢？”
司银玄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这个问题会被误解，他早已心知肚明，但就是忍住生了些奢望。
以至于奢望没有实现，他又生了失望。
“情易生痴”是真的，他刚刚竟然在痴心妄想花馥栀能听出他费力掩藏的小心思，然后再说“喜欢”。
司银玄自嘲一般扯了扯嘴角，随后努力抛去杂七杂八的念头，回归正题，指着画像问她：“这张脸还需要改吗？”
“要！”花馥栀也正色了些，“熟悉我的人还是能从这张脸上看出端倪，我需要的是一张完全不一样的面孔。先把眼睛变一变，变成柳叶眼试试？”
司银玄应声而动，用妙机笔另一头抹去眼睛部分的墨迹，重新画上一双细长如柳叶的眼睛。
“这……难看死了！看起来像阴险小人。”花馥栀嫌弃得眉头紧皱，“看看桃花眼。”
司银玄有求必应，耐着性子，照她的要求，反反复复地绘画修改，一直折腾到东方既明，花馥栀才终于拍板定下自己的新脸。
“好！就是这张！”
她心满意足拿起妙机宣，认真记下纸上这张脸后，拈起一粒换容丹吞下。
须臾后，面颊上传来丝丝灼热，待热意褪下，司银玄贴心拿来镜子，她看见了自己的新面孔。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干净素雅也寡淡，与美和丑都不沾边，看起来没有半点攻击性，属于丢进人堆都找不到的那种长相。
“真是不错……”
她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缓缓勾起唇角，露出笑意。
这一笑，这张平淡的脸就像沉寂的潭水因风吹过泛起了波澜，多了几许小家碧玉的清丽姿色。
司银玄见状无声感叹，不管花馥栀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觉得她很好看，一笑倾人城的那种，让他心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