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辰摸摸额头没应声。
安然道:“我已经派人请他下山,等他回宫我跟他说说。”
安良辰抬手制止:“您可别。他回不回宫另说,万一回了他若不主动去找您,您就当不知道。”
安然还想说什么,突然觉得一阵胸闷,叹气道:“也是,我老了不中用了,说什么他都不得听。”
安良辰道:“爹,你好好休息就是,别多想。来人,送君上回去休息。”
安然想着安良辰也需要休息,叮嘱两句起身走了。
安然边走边想,越想越不对劲,停步回头:“你跟爹老实说,要不是你伯伯留了后手,你会不会?”
安良辰已经躺回去,语气恹恹:“不管有没有后手,我都不会杀他。但是,你跟娘若能多生几个儿子,我可以赌一把别的。”
罗安是个没野心的大夫,整日跟医书药书打交道。安良辰又不是暴戾之人,犯不着杀个大夫。
安景辰不在,安宇轩还小,他拿什么去赌?他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十分稳当,容不得半点失误。否则,不至于连许生都不敢动。
罗安一大早就回来了,倒不是应君上之命,而是听惊蛰说安良辰晕倒了。念瑶回奚斋,罗安去了宫里。
念瑶将马递给门口侍卫,正要进去就听身后传来声音:“罗夫人?”
一中年男子驾着马车过来停在念瑶面前,车夫是位中年男子,他利落的止马下车,站在念瑶面前。
那人五官十分立体,高鼻梁、大眼睛、浓眉、鼻尖微翘,头戴花帽,身穿素色长袍,右衽斜领,长巾扎腰,腰间悬挂着小刀。
这长相这装束,明显不是中土人士?念瑶问:“你是?”
那人手里捧着个箱子,态度恭敬:“在下穆拉西提,来自西夜。贵府官昕姑娘是小女,我特地过来接她回家。
罗夫人赎她花千两银子。这箱子里是二百两黄金,还有个白玉响铃簪,送给夫人以谢夫人收留之恩。”
穆拉西提打开箱子,黄金上面摆着支白玉簪子,一看价值不菲。
念瑶扬声喊:“官昕?”
官昕一直躲在大门背后,听到声音赶紧出来,跪在念瑶面前:“夫人。”
念瑶一把将官昕拽起来:“他是你爹?你不是遗腹子吗?”
官昕见了穆拉西提三次,第一次穆拉西提从官昕出奚斋开始就跟着,一直跟到官昕置办完东西回奚斋。
第二次穆拉西提在街上拦着她,问她左胸上是否有朵格桑花,得到肯定答案后激动得叫她女儿,告诉她一段离奇身世,跟娘说的完全不一样。
第三次就是昨天,穆拉西提直接找上门,说要带她走。可她是念瑶赎回来的,哪能说走就走。再说,这男人说的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于是穆拉西提就在外面等着,说等夫人回来,第一时间跟夫人说清楚,再带她走。
官昕十分犹豫,直到侍女送药过来,她将药倒在花坛里后,突然就动心了。
不管怎样,她都得先离开奚斋。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天无绝人之路。
穆拉西提长得凶,但人看着不坏。他愿意为她花这么多钱,又能有什么坏心思?那些钱都够买她十条命了。
官昕唯唯诺诺的点头:“他是我爹。他说他没死,只是有事离开,是我娘误会他了。”
念瑶道:“有事离开?离开十几年不回?你就这么好骗?你觉得你俩长得像吗?”
细看的话眉毛眼睛还挺像,只是穆拉西提太过粗犷。谁能想像到这么粗犷的男人,能生出官昕这么标致的乖乖女。
穆拉西提有些无奈:“夫人,说来话长。当年因为家族争权,我被迫离开西夜流落到南方。她娘是标准的江南女子,她多像……
念瑶不信,截断他:“官家村属江南?”
穆拉西提赶紧道:“官玲月不是她亲娘,官玲月当年只是假装我的妻子,假装怀孕。她娘是……”
“夫人。”海螺人站在大门里,手伸出大门外,手心里放着一锭银子:“许生没有衣服穿,麻烦你帮他买两套。他说不要粗布麻布,绸缎勉强,锦绫更好,云锦最好。”
什么破毛病?都关禁闭了还一堆要求。
念瑶嘲讽道:“要是罗安的衣服都配不上他,那他干脆什么都别穿。”
海螺快哭了:“安太子不让他穿罗安衣服,还将他打伤了。我们出不去也请不了大夫。他现在什么都没穿,躺在床上感觉要死了,你能让罗大夫回来给他看看吗?”
这是怎么回事?念瑶想都不想往里冲。
穆拉西提一把拉住她:“夫人,你先听我说完。当年她娘怀孕之后……”
穆拉西提抓得很紧,念瑶跑得很快,衣袖刺啦一声破了。他赶紧松开:“夫人,对不起。”
八卦适合有闲有心情时听,而不是这个时候。
念瑶干脆一把将布片撕下来,快刀斩乱麻:“官昕,我就问你,你信他是你爹吗?你是留在奚斋还是跟他走?”
官昕一只手不自觉的抚上肚子,垂首低声道:“我跟他走。”
念瑶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大点声说。”
官昕似是下定决心,抬头大声道:“我跟他走。”
声音这么大的吗?官昕吓了自己一跳,却坚定的重复:“我跟爹走。”
念瑶拿起箱子里的白玉响铃簪,替官昕带上:“他若真是你亲爹,你以后就有亲人了。他若不是你亲爹,但愿意拿贵重之物来赎你,想必是跟你有缘,日后也不会亏待你。”
穆拉西提郑重道:“夫人,我真是她亲爹,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她,我怎会亏待她呢?”
念瑶拍拍她的肩:“那你走吧。不过你哪天要是遇到困难了,可以随时回来。”
官昕眼眶瞬间红了:“夫人大恩大德,官昕下辈子当牛……”
“好了好了,不讲这些。”念瑶听不得女孩子说这种话:“父女团聚也算大喜日子,你们俩先进来吧,等罗安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不用不用。”官昕拒绝得又快又急:“爹昨日就在这里候着了。这里离西夜几千里,我们得抓紧赶路,怕是来不及等公子回来。再说,公子对这些小事素来是不在意的。”
奚斋走了个婢女,不是什么要紧事,还犯不着惊动罗安。
念瑶看官昕上了马车,拿过穆拉西提手里的小箱子,放到马车里:“我爹曾跟我说,有钱解万难。这些黄金我送你,当你生活的底气。”
念瑶不待官昕回话,将车门关上:“伯父,我还有事,就不远送了。你们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