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来告诫你几句话。”桂忠其实在殿外犹豫许久。
他最不爱多事,可最终选择进来,同时告诉自己只这一次,最后一次。
“为何你认为是娴贵人弄死你的狗?”
“宫中只她同我不对付,不是她是谁?”
桂忠侧头倾听,一只手敲打桌面,“你说的这句话,告诉我两件事,一,她同你不对付,二因为不对付所以就杀你的狗。”
“你可了解娴贵人?”
“赵家的姑娘。”
“还有吗?”
静贵人愣愣地,想想平日娴贵人的行为,自己谈不上了解对方。
“光凭娴贵人能偷你的绣品,做成风筝这一件事就说明她是个什么货色。”
他不满地看静贵人一眼,“同时也说明你是什么人。”
静贵人不明所以,看着桂忠,等待下文,却不听桂忠接着向下说。
终于,她意识到什么,恭敬道,“请公公教我。”
桂忠长出口气,“你毕竟比她强。”
“若换成我,偷来的锣鼓敲不得,那条丝帕我会剪了、烧了,绝不会做成风筝放到天上。”
“她何苦在宫里多个明敌?”
“这风筝一糊,不止拿了她的赃,还告诉你,你宫里有她的眼线,不然不可能这么顺利到你内室偷东西。”
“一件小事,几处不妥当,这样的脑袋在宫里,想一路向上爬,我看难。”
“我实告诉你,她今天不止得罪你,还让皇上不悦,还得罪了贞妃。”
“啊?!”
“可我瞧着贞妃娘娘一直和颜悦色没有生气啊。”
“贞妃掌六宫事,已是后宫之主,娴贵人拿她当回事了没?”
“位高权重之人最忌讳的点,赵琴踩得那么准。”
桂忠冷笑,“我都后悔收她的钱了。”
“你暗中收她钱?你不怕我告发你或威胁你?”
“你不会。”
静贵人抱臂不服气,还没说话又听桂忠说,“赵琴就是个笨蛋美人,争宠也争得毫无章法。”
“那我的狗不是她弄死的?”
桂忠正色道,“你记住,皇上不欲追究之事,你最好搁开手。”
莫兰不说话,低着头。
“我知你不服,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权力。”
“你想在宫中长久待下去,先学会闭嘴好好看好好学。”
“可她欺负我。我不还手,她还会欺负下去。”
“你已经让皇上重重罚过她,而且她所受的惩罚才刚开始。”
莫兰抬头,看着桂忠,“什么意思?公公可否明示?”
“不可,因为是我自己所推测的。”
“是皇上还要罚她?”
桂忠摇摇头,缓和了语气,“皇上待你们其实很好了。”
“在他眼里,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犯点错,他并不舍得重罚。”
“本来娴贵人有孕,应当升妃位的。”
静贵人沉默了,升位分是娴贵人梦寐以求之事。
因她不依不饶,有了孕皇上只赏了千两白银,那真的是罚不是赏。
这还不够重?为何说还有更重的惩罚?
“莫兰,生活在宫中,你要长脑子。”
“公公,我的狗……”
“皇上不追究了……”
她垂下头,脆弱的模样让桂忠心又软了,长叹道,“明儿我再给你弄一只来。”
静贵人摇摇头,“谁都不再是那两只了。”
一个疑问挥之不去——谁这么恨她,非弄死她最心爱的宠物?
……
然而,还不等她思索出这个答案,桂忠所说的事情就应验了。
静贵人不得不佩服桂忠料事如神。
这件事是凤药推测出来告诉桂忠的。
那夜皇上离开汀兰殿时,很不高兴,召凤药来下棋。
凤药听桂忠大概说了方才发生之事。
“娴贵人不足为惧。”她说。
“这样的女子,在后宫很容易成为别人的棋子,能活下来都算命大。”
“再说,以我所了解的赵大人,此次娴贵人有孕却没得到晋位,他定然不会罢休。”
“以娴贵人的姿色和赵大人的地位,她有孕只赏银千两,简直是记耳光,让赵大人成了笑话。”
“你等着看吧,赵大人定会有所行动,娴贵人的日子不好过啊。”
她似乎很同情赵琴,开口说的却是,“静贵人是个好姑娘,只是现在太年轻,爱较真,需磨磨棱角。”
桂忠向来相信凤药的判断,加上他也有自己的推测,才有了汀兰殿敲打静贵人的一幕。
……
过了几天,后宫进来一位新人。
还没给位分,正巧皇上在紫兰殿,这位新人过去拜见皇上、贞妃娘娘。
后宫诸妃一同到殿,娴贵人一见那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新人向皇上贞妃盈盈下拜,一双秀气的眼睛十分灵动,整个人如一支只开一半的荷花。
十分清新脱俗。
皇上赞道,“不愧是赵府上调教的姑娘。”
贞妃微笑着点头,“是极好的。”
“皇上看给个什么位份?”
“贞妃怎么看?”
“既是一家子姐妹,总不好有高有低,也给个贵人吧。”
娴贵人脸色苍白上前一步,“皇上,妾身有孕也不过是贵人,妹妹一进宫,不宜位分过高。”
皇上侧脸看向贞妃,贞妃笑道,“给她贵人也是瞧着你这个姐姐的面子,再说你入宫便是贵人,赵大人家的姑娘,怎么好厚此薄彼,伤了赵丞相的心可不好。”
“那封号呢?”
“朕看她气质脱俗,若大雅君子高贵无双,赐封号兰。”
这是极高的赞誉,女子上前拜谢道,“妾身锦绣谢过皇上,谢过贞妃娘娘。”
“住处贞妃看着安排,朕有事先走一步。”
皇上满意地背手离开。
“未央宫阔大,你姐妹二人先住一个宫内,锦绣,你姐姐方才有孕,你要多加照顾,一家子姐妹更放心些。”
“是,妾身谨遵娘娘之命。”
她此时方才转过身,一双眼睛灵动活泼,“姐姐,好久不见。”
娴贵人扶住陪嫁丫头的手臂,毫不掩饰眼中嫌弃。
口中道,“是的,好妹妹,久不见面,不知你父母都还好?”
“都好。”她笑得天真无邪。
娴贵人勉强行礼道,“贞妃娘娘,妾身不适,先行告退。”
兰贵人扯住姐姐袖子,“妹妹想姐姐得紧,姐姐多待会。”
娴贵人将袖子一点点从兰贵人手中扯出来,慢悠悠道,“咱们的日子,往后长着呢。”
走出紫兰殿,娴贵人快步转了几道弯,躲入花园小径,一屁股坐在石凳子上,大口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