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妃打头,静贵人在后,两人向皇上请过安,娴贵人跟着也到了。
若没请贞妃,娴贵人说什么也不会踏入汀兰殿半步。
但皇上与贞妃在,她便不再多心。
当着皇帝的面,她不好表现得太不友好,便懒懒行了个礼。
皇上笑问,“怎么这么香?”
“请皇上与贞妃娘娘入座。”
桌上摆着一只锅,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锅盖打开,白气模糊了众人脸面。
每人面前摆着蘸料碟,很是精致。
皇上食欲大开,笑道,“这个倒别致,朕喜欢。”
“请皇上品尝。”
皇帝夹了块肉,尝了下大呼过瘾,回忆道,“这是朕心头的最爱呀。”
几个女子都望向皇上,他咽下口中食物才道,“狗肉锅子!”
“朕忙一天,想到御膳房的菜着实没胃口,不想静贵人有这份闲情,备了美食款待朕。”
“贞妃有孕,这东西大热,少用些,娴贵人与静贵人放开用。”
桂忠自殿外进来,不动声色站在皇上身后,眼睛放在静贵人身上。
他今天没得空向皇上回狗子事件,只说静贵人与娴贵人又闹矛盾。
皇上对桂忠道,“这种小女子的事,鸡毛蒜皮,磨人的很,让你和凤药去管也不合适,不如叫贞妃为她们断。”
这才下的旨意。
晚上皇上想到许给静贵人的赌约,便来了汀兰殿。
静贵人一见皇上毫不怀疑吃得高兴,就知道桂忠没说自己的事。
贞妃只吃了些素菜,有孕后她一直不爱用荤腥,每用就犯恶心。
娴贵人却变了脸,不可思议看向静贵人,脱口而出,“你不是说狗是被毒死的吗?”
“那你还吃?”
“皇上,别吃了,这是静贵人养的狗,她早上非说狗叫人毒杀是妾身做的,一早跑到未央宫发疯。”
皇上这才知道,此宴是鸿门宴。
他没了笑意,放下玉箸看着静贵人。
桂忠虽急却毫无办法。
他没想到莫兰这么烈性,敢把自己的毒狗肉炖了做成狗肉宴。
静贵人哼了一声,夹起块肉放入口中,“我也吃了,怎么了?”
“你疯了?这毒狗肉我才不吃!”
“请皇上惩罚娴贵人。”
静贵人走到皇上身边跪下,“妾身赢了比赛,皇上金口玉言,怎能失约?”
娴贵人这才意识到今天这席是给她设的套儿。
她冷笑着走到静贵人身边道,“你让皇上罚我,我做错了什么?”
“叫人到我殿中偷我绣品还不够?”
“那妾身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皇上。”
她狡黠一笑,走到皇上身边,大胆拉着皇上衣?撒娇道,“万岁爷不会心硬罚琴儿的对不对?”
“那也要看你做了错事没有?”
“那若琴儿有功当赏呢?万岁还舍得罚我吗?”
所有人都在听娴贵人说话,唯有桂忠偷偷观察贞妃。
她几乎没有表情端坐自己位子上,对娴贵人的不敬没半点不悦。
娴贵人此时的举动,很不规矩,几乎不把贞妃放在眼里。
只听娴贵人道,“妾身有孕了。”
“真的?”
“什么?”
皇上和静贵人同时出声。
贞妃仍然面如止水,桂忠却看到,她将手中的帕子一下绞得紧紧的。
娴贵人得意非常,“妾身午时身子不快,以为是早上静贵人淘气惹妾不快的缘故,宫女请来太医诊了脉才知道,妾要自己告诉皇上,不许太医去说。”
她脸上红红的,娇滴滴地说,“现在万岁舍得罚我吗?”
静贵人还跪在地上,手上差点撕烂了裙裾。
她直勾勾盯着皇上,忽然想到什么,大声道,“皇上已把后宫管理权交给贞妃娘娘,那是否应该请贞妃娘娘拿主意?”
贞妃表情没了方才的冷硬,变得柔和,把目光投向皇上。
“静贵人说得很对。”皇帝转过脸,拉住贞妃的手问,“朕的贞妃是什么意见?”
“妾身初管后宫事务,虽还未细查此事,但总的原则是一码归一码,赏罚分明,才好管理后宫诸人。”
“不然大家都浑起来,以此为例,岂不乱了?”
她温和大方,端庄执重,说得有理有据。
“娴贵人,本宫对事不对人,你和莫兰与本宫一同进宫,本与旁人的情分更亲近些,那本宫更该禀公办理,方能为后宫表率。”
皇上没表态,娴贵人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楚楚可怜。
“多谢娘娘做主。”
“不过,”贞妃话锋一转,“今天既是头一遭处理事务,又恰逢皇上在,还是请皇上定夺。”
娴贵人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眼巴巴瞧着皇帝,仿佛皇上一罚她,马上就会大哭起来。
皇上叹气,叫人先搬凳子过来。
“地上凉,莫兰起来,你们都坐下说话。”
“皇上——”娴贵人拉长声音哀求。
“静贵人用自己的毒狗制成膳食,居心叵测,皇上定要罚她。”
贞妃突然开口,“妾身相信静贵人不是这种胡闹之人,请皇上问清楚,别冤枉好人。”
静贵人一声不吭只是看着皇上。
“这样,娴贵人随意拿走旁人东西的确不对,罚俸半年。”
“但有孕有功,赏银千两。”
所有人都不吱声了。
皇上既给足贞妃面子,赏罚分开,又履行了承诺,罚了娴贵人半年俸禄。
同时又无声地警告娴贵人,她越界了。
他没了用膳的心情抬脚离开汀兰殿。
桂忠跟随其后,忧心忡忡瞟了莫兰一眼。
贞妃赶紧起身行礼。
皇上走远了,她板着脸坐下道,“莫兰我说的对吗?”
“这不是你那两条狗。”
“那可不一定。”莫兰赌气坐在锅子前,夹起肉大嚼。
“没人舍得吃自己养的狗,也没人会吃中毒死掉的狗。”
“请娘娘为莫兰做主,查明谁在宫禁内投毒。”
“好的。我会为你做主,都坐下吧,既然锅子都做好了,别辜负美食。”
娴贵人懒懒地行礼道,“妾身刚有孕,实在不舒服,先行告退。”
……
等贞妃也离开,宫女们收拾干净,莫兰一肚子气并没撒完。
皇上偏向娴贵人,从她东西被偷,到狗儿死在面前,皇上都没主动为自己做过主。
正思索,一个影子闪身进来,影子被烛光映到地上,静贵人抓起银钗向后便刺。
被一人紧紧抓住手腕,一声冷喝,“偷袭实乃小人所为。”
却是方才随皇上离去的桂忠。
他一把拿下莫兰手中银钗,自向暗处的太师椅上一坐。
“贵人今天的举措大错特错,你真该长长脑子了。”
“不为你自己,也该为你父亲想想。”
莫兰听他提起父亲,眼神中的挑衅马上消散,“莫非父亲托公公照看我?”
桂忠摸摸额头,他一说谎就会做小动作,“对,你父亲托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