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行驶,宋江靠在座椅上,目光透过车窗望着远方。这次重返阳城,他心中并无衣锦还乡的喜悦,反而沉甸甸的。
“部长,还有半小时就到阳城了。”前排副驾驶上的办公室主任王建波转过头来提醒。
宋江微微点头,思绪却已飘回一个月前离开阳城时的情景。那时的阳城,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他本以为自己留下的班子足以稳住局面,却没料到短短一个月就爆出如此丑闻。
“建波,阳城最近有什么风声吗?”宋江闭目养神状,语气却十分清醒。
王建波略微迟疑,谨慎回应:“表面上一切正常。不过听说顾怀仁事件后,有几个常委对高成飞同志的处理方式有些不同意见。”
宋江眼睛睁开一条缝,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却没有再接话。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跟在后面的另一辆车里,副主任白天波和副部长余小峰正在低声交谈。
“这次顾怀仁的事情,恐怕会牵扯不少人。”余小峰眉头紧锁,“我听说省纪委那边已经掌握了一些其他线索。”
白天波若有所思:“阳城这潭水,比我们想的要深。部长这次亲自前来,恐怕不只是宣布任命这么简单。”
阳城市委大院门前,四套班子成员已列队等候。时近正午,阳光灼热,不少人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却无人擦拭。
高成飞站在队伍最前方,不时望向路口。站在他身旁的杨红力压低声音:“高书记,宋部长的脾气...”
“既来之,则安之。”高成飞面无表情,“该来的总会来。”
杨红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人群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紧张气氛,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次省委组织部长的突然到访,绝非简单的干部任命。
黑色的卡斯特轿车终于出现在视野中,缓缓驶入大院。高成飞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领,率先迎上前去。
车门打开,宋江迈步下车,面带微笑地与迎上来的干部一一握手。他与高成飞握手时稍稍用力,眼神交汇的瞬间,高成飞明显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宋部长,一路辛苦了。”高成飞恭敬地说。
“为工作,谈不上辛苦。”宋江笑容不变,声音却透着一丝疏离。
简单的寒暄后,宋江对众人说:“大家先回岗位吧,成飞同志、红力同志随我来。”
走进熟悉的办公室,宋江环视一周,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与他离开时别无二致。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后的椅子坐下,示意高成飞和杨红力在对面落座。
“胡亮呢?”宋江问。
话音刚落,胡亮便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份文件。“部长,这是事件的初步报告。”
宋江接过文件,却没有立即翻开,而是直视胡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胡亮简要汇报了情况:“根据李俊杰交代,他盯上顾怀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顾怀仁经常去的那家会所,李俊杰买通了一名服务员。但近一个月,顾怀仁突然不再去那些地方,李俊杰找不到机会,于是决定利用之前偷拍的视频...”
“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宋江打断问。
“大约两个月前。”胡亮回答,“是在阳城郊区的一栋别墅。视频中除了顾怀仁,还有...”
办公室内一片沉寂。宋江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每一声都敲在在场几人的心上。
“好了,你先出去。”宋江终于说。
胡亮离开后,宋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现在没有外人,你们老实告诉我,这件事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宋江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阳城市委大院的全景,良久才开口:“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让省委多么被动?中央巡视组马上就要来了,这个时候爆出这样的丑闻,你们让省委如何交代?”
高成飞低头:“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宋江语气稍缓,他继续说:“网络时代,这种事情捂是捂不住的。我们要做的,是建立健康的网络环境,打造透明的监督机制。但前提是,我们自己的干部要经得起监督!”
接着,宋江又与高成飞单独谈了李长林的安排问题。
“长林同志在阳城工作多年,能力和品行都有目共睹。下一步我自有安排!”宋江问。
下午三点,全市处级以上干部大会在市委礼堂召开。
能容纳五百人的礼堂座无虚席,却异常安静。当宋江在高成飞等人陪同下步入会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席台上。
余小峰主持会议,首先请宋江宣布省委决定。
“经省委研究决定,任命高成飞同志为阳城市委常委、书记;马飞武同志为阳城市委常委、市政府党组书记、代市长...”
宣布完一系列任命后,宋江停顿片刻,会场气氛更加凝重。
“同时,省委决定,对顾怀仁同志进行双规,由省纪委对其问题立案调查。”
台下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声,虽然顾怀仁的事情已经传开,但官方正式宣布还是引起了震动。
宋江环视会场,声音严厉:“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位同志,都能从顾怀仁事件中吸取教训。身为党员干部,必须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他的讲话持续了四十多分钟,既严厉批评了阳城存在的问题,也为未来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台下不少人暗自松了口气——至少,省委还没有对阳城失去信心。
就在阳城大会召开的同时,省政府大楼内,兰仕林正对着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发火。
“这个宋江,到底什么意思!”他低声自语。
回想上任这一个多月来的种种,兰仕林始终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组织部长。直到交通厅长朱永康前来汇报工作,他才恍然大悟。
朱永康汇报完后,小心翼翼地问:“省长,关于阳城至临省的那条高速公路项目,您看...”
“怎么了?”
“项目审批在省委组织部那里卡住了,说是要对项目负责人进行考察。”朱永康说,“这本来没什么,但组织部特别强调了‘干部廉洁审查’,已经耽误半个月了。”
兰仕林恍然大悟,想起一个月前他刚刚上任时,叫停了快要完工的环线,而这条环线正好连接兴鱼县,宋江曾在兴鱼县任过职。
“难道其中有什么关联?”
当时他没多想,只是例行公事地签了字。现在想来,那个项目恐怕与他有关,而宋江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他。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兰仕林打发走朱永康,独自在办公室里踱步。
兰仕林轻声自语:“这个宋江,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