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部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宋江独自坐在窗前，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五六个烟头。
他面前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处室名称和人员编制数字。
\"十九个处室，一个办公室，四位副部长......\"他喃喃自语，手中的红笔在\"干部监督处\"和\"巡视工作处\"之间画了一条连线，\"这两个处职能交叉超过百分之四十，完全可以合并。\"
笔尖继续移动，在\"组织一处\"和\"组织二处\"上重重画圈。\"都是抓基层党建，分设两个处纯属重复建设。\"
他的目光落在\"干部教育处\"和\"人才工作处\"上，眉头紧锁。这两个处室虽然职能相对独立，但在干部培训和人才引进上确实存在重叠。
更重要的是，按照中央编制要求，省委组织部只能设一正五副，处室要压缩到十个左右。
\"难啊......\"宋江长叹一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每一个处室背后，都是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既得利益。动一个处室，就可能触动一批人的神经。
但想到在书记办公室里的承诺，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刀刃向内，就从组织部开始吧。\"
他按通内线电话：\"建波，通知四位副部长，半小时后在小会议室开会。\"
半小时后，小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四位副部长分坐两侧，王晖坐在宋江左手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顾上河和陶岭邱坐在对面，神情严肃；余小峰坐在末位，专注地记录着什么。
\"今天这个会，只讨论一件事。\"宋江开门见山，把中央文件和省委批示的复印件推到桌子中央，\"组织部的机构改革。\"
王晖放下茶杯，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部长，改革方案不是还在酝酿阶段吗？怎么先拿自己开刀了？\"
\"正是因为我们在酝酿全省的改革方案，才更要率先垂范。\"宋江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要想给别人压缩编制，自己先要做好榜样。这是省委的决定，也是我的决心。\"
顾上河率先表态：\"我支持。组织部作为干部主管部门，理应走在改革前列。\"
陶岭邱点头附和：\"早改晚改都要改，主动改比被动改好。\"
余小峰抬起头：\"我完全赞成部长的意见。组织部现在的机构设置确实存在职能交叉、效率不高的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晖身上。作为常务副部长，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王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语气谨慎：\"改革是大势所趋，这个道理我懂。但是——\"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组织部的特殊性大家都知道。我们不仅要负责全省的干部工作，还要牵头推进改革。在这个节骨眼上动自己的手术，会不会影响大局？\"
宋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王部长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正因为我们在牵头改革，才更不能授人以柄。想想看，如果我们自己的机构都改不动，还有什么底气去推动其他部门改革？\"
\"话是这么说，\"王晖微微前倾身体，\"可是部长想过没有，组织部这十九个处室，哪个不是经过多年实践形成的？哪个处室没有存在的理由？硬要砍掉九个，工作怎么衔接？干部怎么安置？\"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江不慌不忙地打开笔记本：\"那就让我们一个一个处室来分析。先说干部监督处和巡视工作处，这两个处的工作重复率超过百分之四十，合并成一个处，不但不会影响工作，反而能形成监督合力。\"
他继续列举：\"农村组织处和城市组织处，都是抓组织工作，区别仅仅在于分管领域不同。合并后完全可以按照工作板块来设置组织处。\"
\"还有，\"宋江的目光变得锐利，\"有些处室明明三个人就能完成的工作，现在安排了五六个人。人浮于事，效率低下，这种情况在组织部也不少见吧？\"
王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依然保持着微笑：\"部长调研得很细致。不过，改革不是简单的加减法，还要考虑干部的情绪和实际困难。\"
\"所以我才把大家请来商量。\"宋江语气缓和下来，\"改革不是要砸谁的饭碗，而是要优化职能、提高效能。对于涉及的干部，我们会妥善安置，做到人尽其才。\"
顾上河适时接话：\"我建议成立组织部机构改革工作小组，由部长亲自挂帅，我们几个副部长具体负责不同板块的改革方案制定。\"
陶岭邱补充道：\"可以先拿几个职能交叉明显的处室做试点，取得经验后再全面推开。\"
余小峰提出具体建议：\"干部安置是关键。我建议对不同年龄、不同情况的干部分类施策：年满58周岁的可以提前离岗，年轻干部可以安排培训深造，中层干部可以交流到其他单位。\"
见大家基本达成共识，王晖终于表态：\"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我服从组织决定。不过部长，改革方案一定要周密细致，特别是干部安置方案，要经得起推敲。\"
宋江知道，这已经是王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站起身，神情庄重：\"既然中央下了命令，改革就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与其拖来拖去，不如主动出击。组织部是改革的先锋，必须扛起这面大旗。这第一刀，就从我们自己开始。\"
他环视四位副部长，语气诚恳：\"改革路上，需要各位同舟共济。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有什么责任，我来承担。
会议结束后不到两个小时，组织部内部就炸开了锅。
在机关食堂的角落里，几个处长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处室要砍掉一半！\"干部教育处处长杨清思的筷子在餐盘里无意识地搅动着。
农村组织处杨化侨叹了口气：\"岂止是处室，连编制都要压缩。我这个处怕是保不住了。\"
\"最惨的是我们这些处长，\"干部监督处处长邵辉煌压低了声音，\"九个处室要合并，意味着至少九个正处级干部要重新安排。去哪找这么多位置？\"
在另一张桌子上，几个年轻干部也在窃窃私语。
\"要是裁员的话，我们这些新人最危险吧？\"去年刚考进来的小王忧心忡忡。
\"听说不是裁员，是分流。\"稍年长的小刘消息比较灵通，\"可能会安排到地市或者省直其他部门。\"
\"那也不错啊，\"小王眼睛一亮，\"在组织部是科员，到下面说不定能提个副科。\"
\"你想得美，\"小刘给他泼冷水，\"现在哪个单位不是人满为患？\"
此时，在宋江的办公室里，王建波正在汇报各处室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