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这是刚才作恶的手，是承受过爱人雨露的手，是他不舍得清洗的手。
他从没见过姜九昭那副模样，那副宛如被燃起了心中压制许久的火，透过迷离充血的眼球缓缓溢出，连眼尾都是被燎过得红，压抑的喘息刺进他的心房。
他一直觉得姜九昭好看，但每个人不是只有面无表情一张面孔，他见过他很多模样……
姜九昭不拘小节，很多时候都不精致，甚至可能说是随意过头，可惜他就是很爱，很爱很爱。
有些人需要平日里的矜持和理智来装扮自己的面孔，而一旦失去了这些，反而会显得面目可憎，而姜九昭。
陈颂想起来刚刚自己偷偷拿舌尖蹭过面前瘫软的人的颈侧，那里沁了汗，带着微微的咸。
他停留许久，才缓缓离开。
陈颂眼眸微暗，拧开了水龙头。
想来，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东西再来招惹他了。
姜九昭没有开灯。他平躺在床上，“大”字形铺开，刚才脑中回响的声音还让他心有余悸。
虽然许久没有听到过，但那是渡云的声音。
他冰冷到没有丝毫感情地说：“好感度满了。”
当时的他还没缓过神，身后坚实的胸膛传来快速且有力的心跳，还有耳后难以忽视的温热呼吸。
而这冰冷的声音好像是一桶冷水直接浇在他的身上，几乎是一瞬间，他便清醒了过来。
他背脊僵硬，但没立刻推开陈颂，反而问了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对吗？”
虽然只闻声不见人，但姜九昭仍然听出了渡云语气中浓浓地鄙夷：“如果你角色扮演游戏玩上了瘾，我不介意手动将好感度清零。”
“……”
姜九昭心里骂了他一句。
耳边传来渡云的冷哼：“别以为我听不见。”
“卧槽？你会读心术？”
渡云：“不会，但是我想听见就能听见。”
“……”
姜九昭放弃跟他拌嘴，这人忒毒舌，他心里小小开心了一下。
终于啊。
终于熬到头了。
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等下……这边陈颂刚跟他手动一发，好感度就满了？？？这是什么原理啊？？？就非要舍得孩子才能套得着狼？
那好吧，也不算吃亏，而且按理说……也算是他单方面爽了，白嫖被人服务一回，还拉满了好感度！血赚血赚！
姜九昭心里安慰自己，连身后陈颂略带闪躲的目光也没在意，面带微笑地说：“记得早点睡。”
说完整理好衣服潇洒走入，留下身后愣怔的陈颂。
直到躺在床上，姜九昭才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打开手机翻出来日历……
后天复试，再过一周就能出最终结果。
就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
陈子瑜没了李青寻的纠缠，还有生意蒸蒸日上的店，家里也殷实；纪显举这孩子有个有钱的爹，也不用他管啥，还有他妈，跟纪显举相处的也挺好的，看起来以后的生活也会安稳幸福。
就剩下个不让人省心的陈颂。
姜九昭叹了口气。
跟陈媛说好的，等他上了研究生的。
虽然研究生开学是在九月……
但已经跟人说好了，他不能说话不算话。
这么决定好了，姜九昭就在翻来覆去的想什么死法会不痛苦。
这个世界的法律不允许外界医药商店销售安乐死的药剂，现在连无痛死亡都成了一个难事。
酒意上头，姜九昭没想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到公司，董科下楼接水的时候正好跟他打了个照面，姜九昭想起来昨天不太愉快的交谈，略显尴尬地朝他笑笑：“早上好啊，董总。”
董科满脸的疲倦，显然是刚从办公室醒来，他看见姜九昭，略显窘迫地挠了挠头：“早上好，我这刚醒来接杯咖啡，还没收拾……”
姜九昭不解：“收拾什么？”
董科摇了摇头：“昨天晚上……”
姜九昭立马接下话头：“昨天晚上！昨天晚上的饭……挺好吃的，下次咱们再去尝尝！”
说话间，董科不经意间瞄到了姜九昭侧脖颈上浅淡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懂的，董科面色微僵，连笑意都差点维持不住：“好，下次一定。”
姜九昭与他擦肩而过，突然听见身后的人叫住了他：“九昭。”
“嗯？”
他扭过头，看到董科好似清醒了一般，仍然是带着讨好的笑意：“昨天忘了问了，你有男朋友了吗？”
“啊？”
姜九昭险些被口水呛到。
什么玩意？？？
他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幸好今天来得早，周围没什么人，不然他就可以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想到这儿，姜九昭有些气愤：“……董总，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再说了，我有没有男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天大的关系。”
董科狠狠灌了一口咖啡，走到他旁边轻声说：“别忘了，我是你的追求者。”
……这是什么霸总语录？！
姜九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默默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董科显然没在意，反而搂住了他的肩膀：“你的意思是，没有男朋友，对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大爷。”
姜九昭看不惯他这一副腔调，宛如他是谁的菜一般，抢过来就能吃。
于是他定了定神：“董总，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喜欢你，换句话说，你没机会，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
“……”
对于他的执着劲儿，姜九昭很是无语，想让他一下断了念头，就必须来点狠的：“不用试也知道，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但是，骗他也是为了他好，放着外面这么多漂亮小姑娘不去撩，撩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有毛病啊。
董科呼了口气：“是你那个弟弟吗？”
姜九昭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董科能这么敢猜。
再怎么说，在外人眼里，谁都不知道陈颂跟他是否有血缘关系，也更不可能往情侣这一方面想，很明显，董科调查过他。
被人调查的滋味并不好受，他蹙起眉头：“董总，你过线了。”
“……”
董科嗤笑了一声：“好啊，真是稀奇，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儿……跟公司的人当八卦聊？”
姜九昭乐了。
反正他没多久就要死了，何必在乎这一点名声，拿这个威胁他，董科可真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于是他单手插兜，耸了耸肩：“你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