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昭扭过头。
他没听错吧？！谢怀是在跟他撒娇？
他看他乌黑的瞳孔里有些委屈，终究是没忍心。
“那你说吧。”
谢怀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空。
“谢龙是我的养父。”
“谢氏集团是谢龙一手建成的，谢龙为了没有软肋，一辈子都没有结婚生子，只收养了我一个儿子……”
谢怀眸中嘲讽：“也许不能称为儿子，我只是一个姓谢的继承人而已。”
“可毕竟，谢龙供我吃穿，让我去上学，学习了一身我并不想学习的本领。十岁之后，我基本就见不到他了，只有在每年他对我固定的测试上，我才能看到他。”
“小时候我有一个管家，很小的时候他就在了，管家对我很照顾，最后他成家生子……”
姜九昭顿了下：“难道是王瑞？不对……王瑞还没结婚啊。”
谢怀点头：“是王瑞的哥哥。”
“十二岁那年，谢龙让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姜九昭瞳孔微缩。
“你……”
谢怀目光宛如一潭死水：“我不愿意，谢龙便要杀了我，于是我为了自保，向管家开了枪，随后他的妻儿受不了这件事，也随着他去了。”
“……”
“我因为这件事，恨了他很多年，可从十二岁开始，我的生活便时常伴随着鲜血。”
姜九昭问道：“你会做噩梦吗？”
谢怀目光悠远，颤颤巍巍地点了一根烟：“早就不会了。”
“……”
“五年前，谢龙被人出卖，公安机关将他逮捕，因为贩卖毒品被判了死刑，死之前我去看了他一眼，他告诉我，那个管家是间谍。”
姜九昭愣了下。
他好像也是。
不过他不是个合格的间谍，毕竟他什么情报都没传回去过。
“那你……”
谢怀盯着他：“他教会了我最后一个道理。”
“我仅存的良善，害死了谢龙，他让我明白，我的环境中不可以有善，只可以有利益。”
姜九昭疑惑：“你害了他？”
谢怀神色阴郁：“我在开枪前，将子弹里的火药扣了出来，管家并没有死。”
“……”
姜九昭心里有些沉闷。
“他是邹家派过来的间谍，蛰伏在我身边一藏就是十几年。”
谢怀看向姜九昭：“一时的心软只会害了自己，所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将邹家的人杀个干净？”
姜九昭愣愣地看向谢怀。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轻，真的像是在询问他。
好像是在为自己的残忍开脱，想让自己负罪的心情好受一些。
于是姜九昭朝他伸手：“给我一根。”
谢怀从烟盒里分了一根给他。
姜九昭咬着烟蒂，凑过去贴近谢怀嘴里的烟。
火苗点燃了他的烟头，姜九昭淡淡吸了两口。
“是非对错若是能被人轻易的评判，那为什么还要有法律？”
谢怀嗤笑一声：“姜九昭，你可真是滑不溜手的。”
火星将黑夜烫出了一个洞，姜九昭问道：“王瑞知道吗？”
谢怀摇头：“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哦。”
两人静静地抽完了一根烟。
“我困了。”
谢怀点头：“睡吧。”
姜九昭忍不住调侃：“那你呢？不会趁我睡着悄无声息地杀了我吧？”
谢怀蹙眉：“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杀了你？”
姜九昭掰着手指头：“第一，我也是间谍，第二，我知道了别人都不知道的往事。”
他挑眉：“还用我继续第三吗？”
谢怀：“……”
他抿了抿唇：“不用了。”
姜九昭闭上了眼：“逗你的，闷葫芦。”
“……”
谢怀躺在了旁边的床上，静静地观摩姜九昭的睡颜。
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姜九昭的睡相毫无保留，带着无害和恬静。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姜九昭的脸上。
谢怀伸出手，沿着光线静静描摹着姜九昭的轮廓。
如此恬静的生活，仅仅一分一秒都让他觉得奢侈。
谢怀失落一笑。
能偷一秒是一秒吧，毕竟，他一定会不得好死。
＊
姜九昭得知，谢怀把郑琅安排在了别墅里，王瑞现在正负责他的起居。
半个月后，姜九昭正式出院。
其实一个星期前他就能出院了，只是谢怀强硬地拒绝了他，非要他好到能生活自理了再出院。
更离谱的是，这些天谢怀都在姜九昭这里办公，姜九昭还一直看电视剧，每次谢怀开会，所有人都能听到姜九昭手机里狗血电视剧的声音。
姜九昭回到别墅。
“哥哥……”
郑琅跑出来，看见姜九昭后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他身上穿着名牌毛衫，气色变得白里透红，看上去很是可爱。
姜九昭亲切地抱住了他：“在这里生活得还习惯吗？”
郑琅点了点头：“习惯，王瑞哥哥对我特别好，还有凶巴巴的谢哥哥……虽然他很凶，但是谢哥哥送我去上学了。”
“那……在学校学得开心吗？”
郑琅有些失落：“我，我是我们班年纪最大的孩子，班里的同学们都不太喜欢我……我没上过学，所以谢哥哥让我先去一年级慢慢学习。”
姜九昭安慰他：“年龄不是问题，郑琅长得这么好看，一定能交到很多朋友的。”
郑琅重重地点头。
王瑞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小姜，欢迎回来，半个月没见了，快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比之前更好一些？”
姜九昭坐在饭桌上，随手夹了一颗狮子头塞进嘴里，还没嚼两下就开始连连点头：“王哥，你这个手艺都能比得上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了！竟然还情愿谢怀这里大材小用？”
王瑞顿了下，朝姜九昭微笑：“没办法，谁让少爷给的太多了。”
＊
谢怀刚进别墅，就被一个纸飞机砸了脑袋。
二楼传来惊呼，他瞥了一眼悻悻的姜九昭，弯腰捡起了纸飞机。
姜九昭连忙跑下来：“没事吧？我跟郑琅玩来着，没见到你回来了。”
“……”
谢怀脱了外套：“没事。”
郑琅也跑下来，有些害怕地躲到姜九昭背后：“……谢哥哥，对不起。”
谢怀盯着他又黑又亮，却饱含怯意的瞳孔，半天才道：“回屋睡觉。”
“好……”
等郑琅上了楼，姜九昭才歪头，奇怪地问道：“你刚刚怎么了？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郑琅？”
谢怀瞥了他一眼：“快十一点了，你早点睡，明天早上还要早起。”
姜九昭翻了个白眼：“我伤还没好全呢！谢大老板！你是想我带伤工作啊！”
谢怀点头：“有个人想见你。”
“谁？”
“崔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