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视线交错，宛如利剑交锋，两人都没再说话，
周围的奴仆一同俯首望地，瑟瑟发抖，皆不敢言。
四周再次陷入如黑洞般的寂静，只听得寒风吹落枯叶的刷刷声，一瞬间，这区域内的时间流速变得极为缓慢。
所幸这诡异氛围并未维持多长时间，下一秒便被来寻盛榆的徐岚悄然撞破。
话说，正当徐岚在季府奴仆带领下来到这方亭，立即感到气氛变得微妙，随即心头一沉，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这一走近，便让这四周无形的低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皱着眉，默默走到盛榆身后，死死盯着季献民，右手缩回袖内，紧紧攥着藏在里面的匕首，以防止等会儿季献民意图做些对他们不利之事时，能立即做出反应。
可季献民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只弱弱扫了一眼一脸防备的徐岚，轻笑一声，摇摇头道：“说实话，老夫倒真有几分羡慕盛将军。”
听季献民突然来这么一句，盛榆皱皱眉，虽心生疑虑但仍旧默不做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看着面前表情如此相像的两人，季献民脸上笑意更甚。
“坊间皆传言盛将军与徐家大小姐乃神仙良缘，今日一见果真绝配。”
听他提及徐岚，盛榆心头一颤，下意识回头。
等看见身后凶神恶煞的徐岚，盛榆这才明白季献民先前话里的意思，朝季献民礼貌笑笑，道：“季大人谬赞了。”
“哎！”季献民摆摆手，长叹一声，“今日便先如此吧，老夫也乏了，二位请回吧。”
“那盛某便告辞了。”盛榆起身行礼，转身刚想拉着徐岚离开。
下一秒，季献民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夫最后还想嘱咐盛将军一句，摆清自己的位置，该你碰的可以碰，要是碰了一些碰不得的，后果自负。”
盛榆闻言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道：“盛某定当谨记季大人教诲。”
言罢，没等季献民回话，便径直拉着徐岚离开了方亭。
季献民坐在原处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耳边传来一阵叽喳声。
循声看去，不远处的池塘边上一对鸳鸯正相互打闹得不亦乐乎。
“可惜，这良缘既是万幸，亦是把柄。”
“老爷老爷。”
这时身后传来几声急促的叫唤，一管家模样的老者走来，身后还有一奴仆被两人押着，近到跟前，管家递出一封信。
季献民对此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只淡淡瞥了一眼，吹了吹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
“今日少爷又写了什么？”
......
“嗯？”
见那奴仆半日没回话，季献民挑挑眉，斜了他一眼，眸底寒光暗涌。
奴仆依旧闭口不言，但哆嗦的身子早已将其内心出卖。
“你倒挺忠心。”
季献民抿了口茶，似是对凉茶很不满意，轻啧一声。
“噗呲！”
待他声音刚落，管家随即从袖中抽出短刀，一刀便把奴仆给抹了脖。
周遭的白兰花瓣上亦染了些许猩红。
“我说没说过，不要再在花园里随意杀人。”季献民一脸可惜地看着一旁的白兰。
“是在下失职，我的老爷。”
“这是少爷给徐小姐写的，邀请她明日到华馨园一叙。”
“哦？”闻言，季献民眼底闪过一丝欣慰，拿过信件，拆开读了一遍，确认这信的确是写给徐岚后，连连点头。
“好好好，好啊，没让我失望。”
随后吩咐道：“你派个人将信即刻送去断案司。”
管家领命离去。
片刻后，季献民又唤来一人。
“吩咐厨房，今晚少爷的晚膳做淡些。”
*
再说徐岚二人。
他们前脚刚回到断案司，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后脚吴锋便急匆匆跑进屋内，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这是......”
“我们刚回来，便有人将这信送来了，说是华馨园怀君先生写给徐巡使的。”
徐岚冥冥中早有预料，但还是半信半疑地接过信，拆开读了一遍，确认信中的确如吴锋所言后，又将其递给盛榆。
“看来你的计划实行得很成功啊。”盛榆看完，淡淡说了一句，“才刚刚那一会儿，就上赶着往你脸上贴。”
“先是送人偶，现在知道你想见那怀君先生，立马就遣人送来请柬。”说着往徐岚手上的人偶瞄了一眼，言语里酸味十足。
从出了季府开始，这女人的目光便一直在这丑不拉几的人偶上。
这一路上都没看过自己！
“你别胡说......”徐岚开口想解释，刚一抬眼便对上男人那忧郁的眼神，霎时感觉如鲠在喉，张张嘴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我，我刚在回来的路上不是已经与你解释过了吗。”徐岚刻意将声音放柔，磕磕绊绊道，“那只是个人偶，我与他而言只是朋友罢了。”
“那你把那东西扔掉。”
......
徐岚闻言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人偶，就让眼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此眼红。
若不是感受到他眼底内蕴的杀意如此熟悉，徐岚差点就认为眼前的盛榆被人掉包了。
“哼，果然还是不舍吗。”见她犹豫，盛榆心中无名火起，冷哼一声，话里淬冰，“既然你舍不得，那我便帮你。”
言罢，没等徐岚反应过来，一把从其手中夺过人偶，往地上用力一掷。
人偶应声而碎。
“你干嘛！”听到声响，徐岚这才反应过来，望着已经躺在地上四分五裂的人偶，怒道。
正当她指着盛榆鼻子指责他太过小题大做时，突然嗅到空气中多了一股腥臭，顺着味道低头望去。
发现大滩暗红色恶臭难闻的液体，正顺着早已被盛榆摔得粉碎的人偶的肢干，缓缓流出。
“这是。”
两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一同蹲下身子。
盛榆扭头示意吴锋，后者会意，上前一步蹲下，从怀中掏出手帕，蘸取了少许液体并在鼻尖仔细嗅了嗅。
“血。”
听闻此话，徐岚瞳孔一颤，心头突感剧痛，宛如刀剜一般，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在合眼前一秒，只朦胧看见盛榆向自己扑来，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