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告别仪式持续了一整天,直到晚上9点才结束。
虽然这样安排,还有很多人没来,但因为广府天气原因,江家也不希望遗体存放时间太久。
因为告别仪式就是在守灵的第三天,所以接下来只需要遗体火化,下葬即可。
回到江宅,江家人身心俱疲,悲伤是一方面,悲伤的同时又要给来安慰的宾客表现出坚强的一面,更消耗体力。
江云杪找到宋盏,愧疚道:“对不起,这几天你还忙前忙后跟着我,也没时间好好吃饭,还晾着你。”
宋盏说道:“没关系,我就跟着跑腿,不辛苦。”
“倒是你,这几天全天守着爷爷不说,今天也站了一天,滴水未进,我真怕你随时会晕倒。”
“你看你都瘦了好多。”
宋盏手放在江云杪的背上,感觉江云杪身形单薄得紧。
“婶婶安排了一顿家宴,你一会儿也过来吃吧。”江云杪拉着宋盏的手说道。
这顿饭应该就是给今天在告别厅站了一天的江家人准备的。
“好。”宋盏应道。
家宴比较丰盛,大概有三桌,每桌十几个人,都是关系很近的亲人,大家边吃边聊,宋盏因为同桌都是年轻人,被问了很多和江云杪的关系的问题。
宋盏也都老实回答,江云珊不嫌事大,得意地向其他人宣布宋盏的老板身份,这让同桌的年轻人们开始不淡定了。
“我就说看着像,一直没敢认。”
“姐夫,你好厉害啊!我知道你的!”
宋盏再一次成为了话题中心,旁边江培丰所在的大桌上,大家也被吸引,有小孩跑过来和父母说宋盏多厉害,导致江云杪的几个姨姨打趣江培丰。
“杪杪眼光还是不错的。”
江培丰只是笑笑,不说话。
家宴结束很晚了,众人准备休息,江培丰主动找到宋盏,和宋盏在书房单独谈了谈。
“家里人对你印象都不错。”江培丰开口道,“骄倩说你很勤快,帮着培年和鹤鸣,接了不少宾客。”
“应该的,大家都很忙,是主角。我是闲人,干点杂活,跑跑腿挺好。”宋盏说道。
江培丰点头道:“我记得,初五晚上,是你和云杪在爷爷床前,对吧?”
宋盏说道:“是,爷爷最不放心云杪,我们在床前和爷爷说说话,他能宽心一些。”
江培丰说道:“是啊,爷爷生前最疼云杪了。”
“那爷爷有没有交代些什么?”
宋盏知道,江云杪应该是没来得及和江培丰说,也可能,江培丰是想知道,江爷爷有没有说什么不适合宋盏听的话。
“爷爷说了很多,断断续续,主要还是当兵的那些往事。”
“还有,爷爷可能是想皖南老家了,想把一半的骨灰带回去。”
宋盏说道:“我离得远一些,爷爷声音弱,很多话只有云杪听见了。”
宋盏的意思是,江培丰可以再去问江云杪。
宋盏不知道的是,江云杪最近一直在怪江培丰回来得太晚,就知道工作,爷爷清醒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所以,现在对江培丰来说,和宋盏说话,反而比和江云杪说话,更轻松一些。
“爷爷一直惦记老家,行,这事我和奶奶商量一下。”江培丰说道,“还有么?”
宋盏摇头道:“没了,等爷爷叫你和小叔的名字后,大家就都进来了。”
江培丰沉默了片刻,说道:“好,辛苦你了。”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江培丰送客的突然,可能也是刚刚的话,再次触及到他的情绪。
也许没有早点回来,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
“江叔叔,我有个事情,想和您聊一下。”宋盏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什么事?”江培丰看向宋盏,宋盏表情犹豫,欲言又止。
“如果是指盛业集团的问题,那你大可以放心,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政府不会再为难他们。”江培丰说道。
宋盏摇头道:“不是盛业集团。”
“是……关于今天来的周书记。”
“周书记?”江培丰眉头一皱,“哪个?你说……周立慷?”
“对。”宋盏说道,“您和周立慷,关系很好么?”
宋盏觉得不应该问的这么直接,但他一时也没想好该怎么婉转一点,他更怕自己婉转了,江培丰没有重视。
“很好指的是?”江培丰不知道宋盏为什么提到周立慷,他来了兴趣。
“就是和他站在一边。”宋盏说道,“您明白我的意思。”
江培丰自然懂,他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是遇到什么困难?”
“想认识他?”
“不不不。”宋盏说道,“不,我没有这样的打算。”
“只是今天在告别厅外,我看到他来了,然后您送他离开,看上去关系很不错。”
“我想不止是我看到了,很多人都看到了。”
宋盏说完,看江培丰的反应。
江培丰笑道:“他来吊唁,我送一送,也不失礼,很正常。”
“你觉得不好?”
宋盏说道:“不,这其实没什么,我想说的是……”
江培丰看宋盏很久没有这样犹豫紧张了,这神情怎么看怎么熟悉……
等等!
似乎那天,宋盏带着一堆图纸,来找他谈论关于地震的事情,也是这样的表情。
江培丰立刻站起身,把门窗关好,然后转身看向宋盏,声音低沉道:“你要说的话,我大概猜到了。”
宋盏感觉轻松了一些,果然有了上次地震的先例,和江培丰聊起这些敏感问题,会容易一些。
江培丰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镇定了片刻。
“你……是要劝我,和他近一点,还是……远一点?”江培丰试探着问道。
宋盏说道:“最好不要有任何干系。”
江培丰眼睛亮了一下,他看向宋盏,道:“你……确定?”
宋盏说道:“嗯,如果您相信我的话。”
“给我一个理由。”江培丰说道,“你知道,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去远离他。”
“这无疑等于得罪他。”
宋盏想了想,说道:“您觉得,如果新一届开始,领导的方向会是什么?”
江培丰说道:“听上去你比我清楚。”
宋盏摇头道:“不,我没有您清楚,只是和5.12一样。”
“虽然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我不确定一定会发生。”
“所以,我也只是想提醒一下您。”
江培丰笑了:“那你又为什么要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