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怀表,时针指向一点半:“时间不早,我们得出发了,张破虏,那一千名特战团新兵交给你了,乌兰察布的守卫暂时交给你了。“
“等365师的独立团到了之后,你再将乌兰察布的防御交给365师的骑兵团,你现在需要将那些德王的战俘清理干净,可以收取的,则是直接带去骑兵二团,补充进骑兵二团。“
“至于乌兰察布剩余的那些战马、枪支弹药和粮食物资、德王的金银细软等,则是一起交给后勤保障部的人员进行处理,那些活羊,很快有120师的人过来运走,从而运往八路军总,独立13团跟我一块去归绥。”
张破虏看着陈振华翻身上马,黑鬃马仰头长嘶,仿佛急着奔赴战场。他突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师长保重!郭团长保重,郭团长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请我到归绥喝草原上最烈的酒!”
“好兄弟,等我好消息!”郭静云向张破虏回了个礼,自然他也清楚,张破虏马上就要晋升为特战旅的第四个特战团了,并且还是驻扎在这绥远和察哈尔地界上,于是调转马头,对着独立十三团的战士们喊,“都跟上!目标归绥,全速前进!”
独立十三团的战马像离弦的箭,跟着陈振华的黑鬃马冲出城门。陈振华回头望了眼乌兰察布,特战二营的战士们已经开始卸炮、牵马,张破虏正站在火炮前,跟其他人比划着什么,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风从草原吹来,带着雪的寒气和马粪的腥气。陈振华伏在马背上,计算着时间——杜易得带领的骑兵一团,按路程算,下午五点该到归绥城外了。
骑兵二团走得晚,估计还得两个小时,应该就将红格尔图拿下;骑兵三团,在孙德胜的带领下,和特战团的王梦生团长一起,轻装前进,天黑前一定能够将商都拿下。
归绥的德王残部大概还不知道,乌兰察布的缴获成了骑兵旅的底气,而他的铁骑正像一把钳子,从东西两个方向合拢。这场仗,不仅要打赢,还要打得让草原上的敌人再也不敢抬头。
黑鬃马似乎懂了他的心思,突然加速,四蹄踏在雪地上,溅起一片雪雾。陈振华的棉袍被风掀起,露出里面的武装带,驳壳枪的枪套在颠簸中撞击着马腹,发出规律的“砰砰”声,像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决战,敲响战鼓。
乌兰察布城外的积雪被车轮碾成冰辙,陈振华站在卡车驾驶室旁,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雪已经停了,风却更硬,刮在脸上像被细沙打,远处的草原在暮色里泛着白,像条没有尽头的银带。
“师长,地下党的同志都齐了。”郭静云裹着件羊皮袄跑过来,手里牵着三匹精壮的蒙古马,
“三个都是德王骑兵团里的卧底,对归绥的路熟得很,说有条牧民走的近道,能比大路快两个时辰。”
陈振华看向那三个穿着伪蒙军皮袍的汉子,他们脸上还带着风霜,眼神却亮得很。领头的叫巴图,原是察哈尔的牧民,被德王抓壮丁后一直暗中给八路军送情报,袖口磨破的地方露出半截红绸——那是地下党的暗号。
“巴图同志,”陈振华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老茧硌得人发疼,“这条路好走吗?雪太深,卡车怕是过不去。”
巴图咧嘴笑,露出两排白牙:“放心!牧民走的路都是顺着山脊,雪被风吹得薄,卡车能开,战马更能跑!”他指着远处一道模糊的山影,“翻过那道狼窝山,就看得见归绥的城墙了。”
陈振华点头,转身对独立13团的战士们喊道:“全体都有!卡车留下十辆,拉重武器和伤员;其余人换乘战马,轻装前进!”
命令一下,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原本坐在卡车驾驶室和车厢里的士兵纷纷跳下来,从马群里牵出自己的战马——这些都是从五千匹缴获战马中精挑细选的,蒙古马占了大半,耐力足,在雪地里跑得稳。
有个年轻战士刚翻上马背,战马就兴奋地刨了刨蹄子,把他掀得一个趔趄,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都坐稳了!”郭静云骑着他的黄骠马在前面开路,“巴图同志带路,保持队形,不许掉队!”
车队和马队同时出发,像一条长蛇游进草原,十辆卡车首尾相接,车灯在雪地里拉出长长的光柱,轮胎碾过薄冰发出“咯吱”声、
马队紧随其后,三千多匹战马的蹄声汇成闷雷,马鼻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连成一片雾海。
陈振华骑着黑鬃马走在中间,手里的马鞭轻轻敲着马镫,目光扫过队列——独立13团虽然只有三千人,远远没达到加强团的满编状态,但火力配置却硬得很,一个炮营的九二式步兵炮和四一式山炮分装在卡车上,车厢里还堆着成箱的迫击炮和掷弹筒,光弹药就够打一场硬仗。
“师长,您看!”巴图忽然勒住马,指着左前方的山坳,“那就是狼窝山,翻过垭口就快了!”
山坳里的雪果然薄了很多,露出黑褐色的冻土。卡车开得更稳了,司机们纷纷鸣笛示意,车灯在山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马队顺着山根走,战马的蹄子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有个战士的马突然受惊,朝着山壁冲去,巴图眼疾手快,甩出套马绳缠住马脖子,硬生生把马拽了回来,嘴里还骂着:“这畜生,见了狼粪就发慌!”
陈振华这才注意到,山壁上果然有不少狼粪,冻成了黑褐色的硬块。“这地方有狼?”他问。
“多着呢!”巴图笑着说,“不过现在是夜里,狼都躲在洞里,怕咱们的车灯。”他忽然压低声音,“前面垭口有个德王的哨卡,就两个哨兵,我去解决,你们别出声。”
他翻身下马,像只狸猫钻进雪堆,皮袍的颜色与雪地几乎融为一体。没过多久,垭口传来两声闷响,巴图探出头朝这边摆手。
陈振华一挥手,马队和车队悄无声息地穿过垭口,只见两个哨兵倒在雪地里,脖子上各插着一把蒙古刀,刀把上还系着红绸。
过了狼窝山,归绥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城墙在夜色里像一条黑色的巨蟒,城头的火把明明灭灭,隐约能看见哨兵走动的影子。陈振华看了眼怀表,时针指向晚上七点半——比预计时间早了半小时。
“放慢速度。”他对赵刚道,“让卡车熄了灯,马队也别出声,在城外二里地的树林里待命。”
车队和马队很快隐进树林,车灯熄灭的瞬间,周围只剩下风雪的呜咽。陈振华跳下马,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到树林边缘,用望远镜观察归绥城头。
城墙比乌兰察布高,上面架着机枪,每隔五十步就有个岗楼,火把的光线下,能看见伪蒙军士兵缩着脖子跺脚,显然冻得不轻。
“师长,杜旅长派人来了!”通信兵在身后低声说。
陈振华回头,看见骑兵旅的一个传令兵牵着马跑过来,棉帽上结着冰碴:“报告师长!骑兵一团下午五点就到了,在城东树林休整,杜旅长让我问,什么时候动手?”
“让他们再歇会儿,养足精神。”陈振华放下望远镜,“我先进城摸摸情况,你们在这儿等着,听我信号。”
郭静云赶紧拉住他:“师长,太危险了!我带几个警卫人员跟您去!”
“不用,”陈振华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多目标大,我带、魏大勇和巴图去,他熟路。”他转身对巴图道,“有进城的近道吗?”
巴图点头:“城西南有个排水口,能容一个人钻进去,以前是牧民偷运盐巴用的。”
陈振华检查了一下腰间的驳壳枪,又把几颗手榴弹塞进靴筒:“赵刚,看好队伍,别轻举妄动。”
他跟着巴图钻进树林深处,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劲。巴图在前面开路,用蒙古刀劈开挡路的树枝,嘴里低声哼着草原小调,声音在风雪里飘得很远。
陈振华忽然觉得,这风雪中的归绥城,像个沉睡的巨兽,而他们,正要撬开它的獠牙。
归绥城的轮廓在暮色里渐渐模糊,城头的火把刚点起来,像一串昏黄的星子。陈振华趴在城西的土坡后,望远镜的镜片映出城门洞下的动静——一队骑兵正鱼贯而出,皮袍在晚风里翻飞,马背上驮着沉甸甸的包裹,显然是在仓促撤离。
“是德王的骑五团和骑兵六团!”巴图压低声音,手指在冻土上划出城门的位置,“他们带了辎重,肯定是想往百灵庙跑!”
陈振华的指节捏得发白。望远镜里,那队骑兵已经走出半里地,马队拉得很长,像条蠕动的蛇。他看了眼天色,太阳正往西山坳里沉,最后一缕金光把城墙染成暗红色,再过一刻钟,天黑透了,想追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