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灵山,一阵细碎脚步声传来,一位身着粗布衣衫、背着药篓的少年正在山中采药。突然前方一道倒地的身影映入他的眼中,他蹑手蹑脚走过去蹲下身,探了探伤者的鼻息,又摸了摸他脖颈处的脉搏,惊喜地喃喃道:“还有气!还好没摔死!”少年小心翼翼地将伤者扶起,架在自己肩上,背着药篓,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山林深处的木屋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落在伤者染血的衣襟上。
王七在颠簸中悠悠转醒,意识像被浓云裹缠,昏沉半晌才勉强聚焦。身下是铺着粗麻褥子的木板床,稍一动弹,浑身骨缝便传来散架般的剧痛,引得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木屋简陋得一目了然,墙角堆着晒干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混着窗外飘入的泥土气息,倒让他紧绷的神魂稍稍松缓。
“你醒啦?”一个清亮的少年音在门口响起。王七抬眼望去,见个穿青布短褂的少年端着陶碗走进来,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肩上还挎着半篓新鲜草药,裤脚沾着泥点,脸上带着几分质朴笑意。少年将碗搁在床头矮凳上,指了指碗里深绿色的药汁:“这是爷爷熬的药,喝了能缓疼。我叫阿竹,是昨日在山涧边发现你的。”
王七顺着阿竹的话点头,喉间干涩得发不出声。正说着,门外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慢慢走进来,左腿明显跛着,腰间系着个旧布药袋,眼神却矍铄得很。阿竹忙上前扶住老人,轻声道:“爷爷,他醒了。”
老郎中走到床边,伸出枯瘦却有力的手搭在王七腕上,指尖带着常年捻草药的粗糙触感。片刻后,老人眉头微挑,啧啧出声:“经脉断了七八处,偏偏没伤着道基,命数倒是硬挺。想来是遇上山里的妖兽了?”王七心头一紧,他本非此界修士,还坏了此界几大宗门针对坠星界的谋划,哪敢暴露修士身份?当下只装作虚弱模样,哑着嗓子道:“老、老丈明鉴,我是个行商,进山寻货时迷了路,遇上山匪劫道,被打晕后抛在山里……若非阿竹小哥相救,我恐怕早已化作枯骨。”
老郎中没再多问,只嘱咐阿竹按时换药喂药,便拄着拐杖出去了。此后几日,王七都在木屋里养伤,阿竹每日除了采药,便是帮他擦拭、敷药,话不多却周到得很。偶尔王七会扶着墙挪到门口,望着药铺外连绵的青山——这里的山没有坠星界的奇峰险峻,云雾也只是寻常青霭,灵气却比坠星界浓郁近十倍。可坐拥这般丰厚的修炼资源,为何非要去掠夺坠星界?王七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夜里,王七运功尝试修复伤势,竟意外察觉到一丝微弱暖意从丹田散开。他心中又惊又喜——界门崩毁时他遭波及,连赤霄玲珑塔都无法引动,可在这灵气充裕之地吐纳,受损的金丹竟自发有了修复迹象。他望着窗外沉沉夜色,指尖轻轻攥紧:或许,这看似平凡的青雾山,并不简单。
次日午后,老郎中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晒草药,王七扶着门框慢慢走出来,见老人望着远山叹气,便轻声问道:“老丈可是有心事?”
老郎中回头看他一眼,指了指身旁的石凳:“身子好些了便坐会儿吧。这青雾山看着偏僻,实则属‘大和国’的外围属地,规矩多得很。”他捻起一株晒干的药草,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山里的灵草虽普通,却严禁外人私采,我们这些采药人,每季度还得往镇上的据点缴纳‘灵税’,若是交不上,药篓子都得被掀了去。”
王七心里一动,追问:“这大和国……是?”难道是自己得罪的那方势力?心中这般思忖,嘴上却不能明问。
“算是这片区域的统治宗门吧,”老郎中点头,“此洲有四大势力分踞四方,大和国便是其中之一,管着这东北方一带的山山水水。寻常修士都不敢招惹,便是我们这些山野村夫,也得看他们的脸色。”
话音刚落,院外便传来一阵粗鲁的脚步声,伴着木屐敲击地面的“哒哒”声。阿竹从屋里跑出来,脸色有些发白:“爷爷,是收税的人来了。”
老郎中连忙起身,将晒好的草药拢了拢。只见两个身着宽大灰袍的男子走进院来,袍子下摆扫过地面,脚踩的木屐踩在石板上发出刺耳声响。两人下巴微抬,眼神倨傲地扫过小院,目光落在墙角的药篓上时,更是带着几分不屑。
“这季度的灵税呢?”左边那人开口,声音粗哑,伸手便将药篓掀翻,草药散了一地。阿竹想去捡,却被他一脚拦住:“就这点破草药?也配叫灵草?”右边那人则踹了踹木屋的门,骂骂咧咧道:“穷酸样,浪费老子时间!下次再这么磨蹭,直接把你这破药铺拆了!”
老郎中陪着笑,将早就备好的一小袋灵石递过去,两人接过掂了掂,脸色才稍缓,啐了一口便转身离去。
王七一直躲在里屋,透过门缝将这一切看得真切。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两人腰间悬挂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繁复的金色徽记——那是大和国的徽记,和明仁君所带的一模一样。更让他心惊的是,他能清晰感知到两人身上的灵力波动,虽只在筑基期,却比坠星界同阶修士凝练数倍,显然是此界宗门的修炼法门比坠星界更为扎实。
待两人走远,王七才缓缓靠在门板上,手心沁出冷汗。他本以为这偏远之地,会远离此界宗门的势力范围,却没想到青雾山竟还在大和国的管辖之内——而大和国,正是与他原宗门敌对的四大宗门之一。
他原想在此处悄悄养伤,待金丹修复些便另寻去处,可如今看来,自己非但没逃出四大宗门的势力圈,反而踏入了其中一方的地盘。一旦身份暴露,别说养伤,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王七望着窗外散落的草药,心中沉沉一叹:自己的处境,远比想象中凶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