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光转瞬即逝,王七的伤势终于有了起色,虽仍不能动用灵力,却已能扶着墙慢慢下床行走。这日午后,他见阿竹抱着满满一篓新采的草药回来,便主动上前帮忙,两人蹲在院中石板上,将带着露水的药草细细铺开晾晒。
风里忽然卷来几声细碎的交谈,是山下赶路的樵夫路过,声音里满是慌张。“你听说了吗?大和国联合另外三宗,发了搜捕令!”“搜谁啊?这么大阵仗?”“说是个‘破坏界门的坠星界余孽’,听说能以金丹之力对抗元婴,还会诡异法门,悬赏高得吓人!”
王七的手猛地一顿,晾晒草药的动作僵在半空。他垂着眼,指尖悄悄攥紧了身下的粗布围裙,心跳骤然加快——那描述,分明说的是他!当初为了挣脱追杀,他确实在界门处引爆阵盘摧毁了界门,还抵挡过元婴修士,按理说那些元婴修士已被炸死,这四宗竟这么快便知晓他还活着,还联合追捕。
“而且啊,”另一个樵夫的声音接着传来,带着几分后怕,“搜捕队已经进青雾山了,每到一处就查灵根、测灵力,连山里的猎户都没放过!”
阿竹没听出异样,还笑着搭话:“多谢大叔提醒,我们会当心的。”可王七的心早已沉到了谷底,他悄悄抬眼望向山下,仿佛能看到搜捕队正沿着山路步步逼近。最让他心惊的不是搜捕令本身,而是他此刻的处境——如今金丹重伤,暂时无法调动灵力,在修士眼中,他与寻常凡人毫无二致。
接下来的几日,王七整日心神不宁,连打坐修复金丹时都难以凝神。直到第五日清晨,院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伴着灵力波动扫过小院——搜捕队来了。
王七连忙按捺住心慌,装作帮老郎中整理药架的样子,佝偻着背,故意放慢动作,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手脚不便的凡人帮工。老郎中早已迎了出去,脸上堆着笑,将前几日刚晒干的草药拢成一包递过去:“仙家,这是小老儿攒下的草药,今年的灵税……就先用这个抵一抵,您看行吗?”
为首的是个身着紫色锦袍的青年,腰间系着大和国的金色徽记令牌,周身灵力凝而不发,竟是位金丹修士。他手里端着一个巴掌大的青铜圆盘,盘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正是测灵盘。青年瞥了眼草药,没接,反而径直走进屋,测灵盘在屋内扫过,最后停在了王七身上。
圆盘上的纹路亮起一道微弱的白光,转瞬即逝——那是凡人触摸灵具时才会有的反应,没有丝毫灵力波动,更无灵根共鸣。青年皱起眉,目光锐利地扫过王七:“这老东西身边,怎么多了个壮丁?”
阿竹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连忙躲在王七身后,老郎中上前一步,挡在王七身前:“回、回官爷,他是我远房表侄子,前阵子在山里摔断了腿,走不了路,才来投靠我们的。”
青年冷哼一声,目光在王七身上又停留了片刻,见他始终低着头,后背微微佝偻,双手粗糙,确实像个常年劳作的凡人,眼底的怀疑渐渐散去。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群凡人,浪费时间。”说罢,便带着搜捕队转身离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山路尽头。
直到院门彻底关上,王七才缓缓直起身,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粗布衣衫紧紧贴在身上。他望着搜捕队离去的方向,心脏仍在狂跳——这一次,他侥幸躲过了排查,可下一次,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运气。青雾山,已不再是能容他藏身的安稳之地,须得尽快养好伤势,另寻出路才是。
搜捕队离开后的第三日,王七趁院中无人,悄然回房,反锁木门。他盘膝坐于床榻,指尖凝起一缕微弱灵力,尝试引动丹田深处的赤霄玲珑塔——此塔乃他眼下最后依仗,若能取出,或可借塔内空间与所植灵药,炼制丹药加速金丹修复。
然灵力刚触丹田,便如石沉大海。那座平日随心意流转的玲珑塔,此刻竟似生了根般嵌在丹田内,任凭他如何催动,皆纹丝不动。王七额角渗出汗珠,又试以精血引动,塔身却只微微发烫,连塔尖都未曾显露。他心中暗惊:莫非是此界法则与坠星界迥异,限制了灵宝离体?还是自身金丹受损太重,连灵宝都难以掌控了?
反复尝试数次,王七终究泄了气,无力垂手。无玲珑塔相助,别说炼丹,连灵力储存都成难题,他只得暂搁炼丹之念,继续凭青雾山灵气缓慢吐纳。
次日天刚蒙蒙亮,王七便闻院外阿竹收拾药篓的动静。他起身推开门,见少年正将镰刀绳索往背上捆,走上前道:“阿竹小哥,今日我与你同去上山采药吧。”
阿竹愣了愣,忙摆手:“王大哥,你伤势未愈,山路难行,万一摔着……”
“无妨。”王七笑着活动胳膊,“这几日静养,身子已利索不少,正好随你认认草药,也能搭把手。”老郎中闻声从屋中走出,看了眼王七气色,沉吟片刻点头:“也好,让他随你去,路上多个人照应。只是切记,莫往深山去,那里常有妖兽出没。”
两人沿山路上行,晨露沾湿裤脚,空气中满是草木清灵之气。阿竹一边走,一边指着路边植物讲解:“这是止血草,叶片嚼碎可敷伤口;那是青纹藤,茎秆能入药,只是需防它的尖刺……”王七听得仔细,偶尔还会帮着辨认——他曾为炼丹研习过诸多药草知识,见多了灵草,虽此界草药略有差异,却也大相径庭,几次指出阿竹未曾留意的草药,倒让少年惊得连连称奇。
行至一处山泉边,阿竹弯腰汲水,王七则坐于旁侧青石上歇息。他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深山,心中仍有不甘——赤霄玲珑塔无法取出,恰似断了左膀右臂,可眼下能在青雾山安稳养伤,还能借采药熟悉地形,已是不幸中之万幸。他指尖轻摩挲掌心老茧,暗自打定主意:先沉心养伤,待能调动灵力,再设法弄清法则限制的缘由,至于大和国的搜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