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陌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西斜,将卧室染成了温暖的琥珀色。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指尖轻轻抚过被压出褶皱的枕套——这一觉睡得比想象中沉。床头的薰衣草香薰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混合着阳光晒过棉被的味道,让人莫名安心。
楼下传来轻微的键盘敲击声,节奏均匀得像一首催眠曲。墨陌赤脚走到窗前,透过薄纱窗帘,能看到贝诺的车还停在院子里,黑色的车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心里某个紧绷的角落突然松弛下来。
整理好自己后,墨陌站在楼梯口停顿了片刻。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尾打转,发丝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楼下,贝诺正专注地盯着笔记本电脑,金丝眼镜反射着屏幕的蓝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冷色调的阴影。他的衬衫袖口依然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手腕上的表盘在灯光下偶尔闪过一道银光。
“贝哥,谢谢你。”墨陌走下楼梯,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柔软,尾音微微上扬,像是羽毛轻轻扫过琴弦。她的拖鞋踩在橡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她光裸的脚踝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撒了一把碎金。
贝诺闻言立即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被风吹起涟漪。他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指节因长时间工作而微微泛红。
“你又来了。”他合上电脑,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嘴角的弧度比平时柔和了几分。阳光透过落地窗,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染成了淡金色,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没吵着你就好。”他补充道,目光扫过墨陌略显凌乱的长发,那里还带着睡痕。
墨陌走到沙发旁坐下,披着的真丝披肩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茶几上那杯已经凉透的花茶,贝诺显然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忍心叫醒她。菊花在茶汤中舒展着,像是沉睡的蝴蝶。
“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她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尾音几乎消散在空气中。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个问题打着节拍。
贝诺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指节微微发白。他下意识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哥可能还要忙个两三天。”他的目光扫过手机屏幕,那里有一条未读消息,发件人显示“哥”,“今天又换了个开会的地方。”
这句话虽然说得很平常,但微微收紧的下颌线泄露了真实情绪。说的人和听的人都知道,能让宋一霆连续更换会议地点的,绝不会是普通的事务。
墨陌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阳光透过玻璃杯,在她手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是水面的涟漪。
“哦。”墨陌应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窗外的梧桐树上,几只麻雀正在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为这场对话填补空白。她没再追问——如果宋一霆想说的话,早上的视频通话时就会告诉她了。她只知道他这回出差的事情很棘手,但也没想到会如此的奔波。
“晚上,我做点吃的给你,还是你想出去吃?”贝诺留意到墨陌微微蹙起的眉头,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他站起身时,衬衫下摆从西裤中溜出一角,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白光,隐约可见腰侧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铂金袖扣反射的光斑在墙面上跳动。
“冰箱里还有新鲜的鲑鱼和芦笋。”他边说边往厨房走去,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阳光透过纱帘,在他挺拔的背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透明的铠甲。厨房里传来冰箱门打开的声响,还有塑料袋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我昨天去给杜瑜拍摄,遇见了嘉宁哥。”墨陌顿了顿,声音突然轻快了几分,像是阴云中透出一缕阳光。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真皮表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节奏分明是那首《归途》的副歌部分——那是她三年前创作的曲子。
“和他约定了今晚喊上了路冉和季朗,一起吃饭。”说到这几个名字时,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
贝诺的动作顿了一下,手中的芦笋差点掉在地上。他转身往回走,若无其事地坐回沙发上,合上笔记本时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阳光照在他的金丝眼镜上,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那好。”他的声音依然平稳,像是经过精密调校的乐器,只是整理文件的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将钢笔别回胸前口袋时,金属笔夹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
“约的几点?我送你过去。”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墨陌脸上,像是在确认什么。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知更鸟突然停止了鸣叫,房间里一时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晚上七点,知味斋。”墨陌应道,声音很轻,尾音微微上扬,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鎏金的指针正指向四点三十分,她想起宋一霆说过,这是去年从瑞士特意带回来的古董钟,走时精准得惊人,连秒针的声响都像是精心设计的乐章,“就是以前他们常去的那家。”
贝诺微微颔首,将最后一份文件塞进公文包。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军人般的精准,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关切,“需要帮你准备什么吗?”
墨陌摇摇头,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有几根不听话的碎发翘了起来。
“没什么要特意准备的。”墨陌轻声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阳光透过她手中的茶杯,在地板上投下一个晃动的光斑,声音越来越轻,这句话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尾音消散在空气中,“只是……有些紧张。”
“他们会很高兴见到你的。”贝诺开口,声音轻得像阳光穿过纱窗的细碎声响。话音未落,窗外流云恰好遮住日头,他鼻梁上的镜片闪过一道冷光,精准地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那里面有期待,有忐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他微微前倾身体,手肘撑在膝盖上,这个姿态让话语里的坚定更添了几分分量,像在迷雾里给人立起了一盏指路的灯,“一直都是。”
这句话轻得能被穿堂风卷走,却重重砸在墨陌心上。她能清晰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顿了半拍,随即像被注入了温水般渐渐舒展。方才还盘踞在心头的不安,像被这道声音驱散的晨雾,慢慢消散在午后的静谧里。她抬眼看向贝诺,发现他已经重新垂下眼帘,目光落回手机上,只是握着手机的指节还带着轻微的收紧,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墨陌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涩意,撑着沙发扶手慢慢站起身。阳光重新钻出云层,恰好落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像条温柔的丝带,一直延伸到贝诺的脚边,轻轻裹住他的鞋尖。
“那现在可以先送我回公寓吗?”墨陌刻意让语气听起来轻快些,指尖理了理衣角的褶皱,“我拿点东西,总不能空着手去见他们。”
贝诺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手机被他放回口袋里,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我去开车。”贝诺说着便要往玄关走。
墨陌弯腰换鞋时,手指碰到鞋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弹出的日历提醒像根小针,猝不及防扎了她一下。
“啊!”她惊呼出声,身体猛地直起来,晃了晃,差点要摔倒。
贝诺原本已经拉开了门,听到声响立刻转身,两步跨到墨陌身边,立马伸手稳住了她,眉头瞬间蹙起,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张,“怎么了?伤到哪了?”
“不是,我忘了跟亚柒的约定!我们约了今天下午去给她妈妈挑寿宴礼物,我睡了个午觉起来,居然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墨陌连忙抽回手,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立马抓起手机解锁,屏幕上显示已经下午五点半,夕阳正把天边染成橘红色,“完了完了,她肯定要骂死我。”
贝诺见她只是忘事而非受伤,紧绷的肩膀悄悄放松,看着她手忙脚的样子,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
“先打电话解释下,别急。”贝诺靠在门框上,看着墨陌指尖颤抖地找到周亚柒的号码,阳光落在她慌乱的发顶,镀上一层柔软的光晕。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周亚柒爽朗的笑声顺着听筒传出来,“我就知道你得这会儿才想起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刚睡醒?”
“我亲爱的亚柒祖宗,我错了!我回了小别墅,一睁眼太阳都快落山了。”墨陌对着电话连连告饶,声音里满是歉意,她偷偷瞥了眼贝诺,见他正低头把玩着门把手,耳尖却悄悄转向这边,连忙捂着话筒压低声音,“你没在商场傻等吧?”
“放心,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德行?”周亚柒笑得更欢了,“我也一直在安排明晚的事,所以我也没主动给你电话。明天上午商场人少,我们先去挑礼物,晚上直接去寿宴现场,完美!”
“对了,能不能帮我问问贝助理赏不赏脸?”周亚柒的声音突然压低,像是分享一个秘密,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促狭的笑意。墨陌甚至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眯着眼睛,嘴角翘起,一副“你懂的”模样。
墨陌下意识抬眼看向贝诺。他正站在玄关处整理袖口,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翻折着衬衫袖,腕骨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微微偏头,镜片后的眼睛盛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早已猜到电话那头的调侃。
“我问问他呀,晚点给你回消息。” 墨陌匆匆说完,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她微微发怔的脸。她竟然睡着了。在这座宋一霆为她精心准备的别墅里,没有噩梦,没有惊醒,甚至连一丝不安都没有——仿佛那些纠缠她多年的阴影,在这一刻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散。
贝诺就在楼下,可这份安心感并不只是因为他在。而是……她居然能信任这里,信任这个空间,信任自己不再被过往束缚。指尖轻轻抚过手机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回神。原来,她也可以这样毫无防备地沉睡。
“在想什么?”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墨陌猛地回神,发现贝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她随手丢在玄关的包包。他动作自然地将包挎在肩上,另一只手拉开大门,微凉的风立刻卷了进来。
“走吧,先送你去公寓拿东西。”贝诺的语调平稳,仿佛刚才的电话内容与他无关,可墨陌分明看见他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墨陌低头穿鞋,指尖在鞋带上无意识地绕了两圈,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你明天……有空吗?”
贝诺站在门边,走廊的灯光斜斜地打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走到墨陌的身边,沉默地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接过她手里的鞋带,三两下就系了个整齐的蝴蝶结。
贝诺起身时动作顿了顿,像是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问道,“是周小姐的母亲寿宴?”
“对呀,明天晚上。”墨陌站直身体,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贝哥,亚柒想请你一起去,你要是忙的话不用勉强的。”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悄悄攥紧了衣角,指尖都泛了白。她知道贝诺也是不喜欢参加这种热闹的场合,何况她还没确定贝诺对周亚柒有没有意思。
“明天正好没安排,应该没问题。”贝诺挑了挑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紧张的表情,嘴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顿了顿,补充道,“寿宴总不能空着手去,明天一起去挑礼物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就知道贝哥你最好了!”墨陌瞬间笑开了花,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里面盛着的喜悦像要溢出来,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朵上,走了两步才发现贝诺没跟上来,回头一看,他正站在玄关处看着她,手里还提着她的帆布包。
“怎么不走呀?”墨陌疑惑地歪头。
贝诺快步跟上,走到她身边时突然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谢谢你把你的朋友们介绍给我们认识。”
“你这么说,我更加觉得对不起你们了。”墨陌脸颊一红,转身就往车上去。
车里的冷气开得恰恰好,墨陌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夕阳的光晕透过车窗洒在贝诺脸上,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偶尔会侧过头跟她说两句话,话题都是关于明天挑礼物的事。
“阿姨喜欢什么风格的礼物?传统点还是实用点的?”贝诺问道,打转向灯时手腕轻轻转动,动作流畅又好看。
“亚柒说她妈妈最近在学国画,但是总抱怨画笔不好用。”墨陌托着下巴想了想,“上次我去她家,看到阿姨的画桌上摆着套普通的狼毫,笔锋都有点秃了。”
贝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我知道有家文房四宝的店,老板是我朋友,里面的湖笔都是手工做的,明天可以去看看。”他侧过头,正好看到墨陌趴在车窗上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崇拜,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再忘事,提前设个闹钟。”
墨陌连忙点头,心里却甜丝丝的。她知道贝诺看似冷淡,实则把她的每一件小事都放在心上。她看着贝诺专注开车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平淡又安稳,像握在手里的姜茶,暖意能一直传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