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姚安饶才不会为了闻人哭准备这么久,从第一次进入恕索坊时她的目的就是打造第二个合棺封盖的道场!
如此长久的布局,其实是针对那和她有仇的红小鸟的!
当然,没人比她更清楚对方的强大,这更像是一种有备无患,总要做些准备,如果真的有必要,多少有些用场。
可闻人哭听到这话更加愤怒了,姚安饶的忽视让他怒火中烧,此时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可恨女人的身影。
她不知何时就站在残破的琉璃灯的顶上,脚下是波浪汹涌的血海,她背着手笑着看他。
“死!!”怒火蔓延,闻人哭煽动着翅膀俯冲下来,乌鸦巨大的双翼割断了血线,他已经无法理智的思考了。
姚安饶似乎对于自己出现后,他的反应早有预料,她缓缓转过身,并不看背后冲来的巨大黑鸟。
闻人哭越来越近,他感觉自己已经要用胳膊穿过这个女人的身体了!
可下一刻,他下方的血海忽然一阵沸腾起来,然后一个庞然大物破开水面,高高跃起,它张开巨大的嘴一下咬住了空中俯冲而下的巨大乌鸦!
那是一只足有两栋房子大小,鳞片五彩斑斓的虎头鱼,它就是那红色琉璃灯里一只游弋的巨物!也是这恕索坊的阵眼!
闻人哭怒喝一声,将未被咬住的翅膀甩开,在那条巨大的鱼身上留下一道疤痕!
但是这并不够,这条鱼咬着他直直的落向了血海里。
闻人哭的视线最后看到的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手里握着一个虎头鱼的镇纸对着他轻轻挥手。
原来,她真的一直在把他当成猎物,不断地挑逗他的情绪,诱惑他追逐,直到他进入猎人的陷阱!直到此刻,他被‘猎犬’咬住了羽翼!
随后,恕索坊的血海彻底沸腾!
落入水中的乌鸦不断扑腾着翅膀!掀起一股股巨大的血浪!可怕的羽毛飞射出钉在恕索坊四周的木墙上!
巨大的虎头鱼和无数漆黑的棺椁在水中不断纠缠着它,即便乌鸦短暂脱离血池,也无处可飞,因为这是封闭的一个盒子,这是一个人造的巨大棺材!
巨兽的厮杀是残酷且漫长的,但棺椁里的血却越来越多,慢慢乌鸦的羽毛被浸湿了,愤怒掩盖的疼痛和思考重新开始浮现!
可是留给他的选择只有最纯粹的搏杀!
活着或者死去。
。。。
皇都的高空旋涡依然在蔓延,而皇都的地下已经完全泥泞一片。
百姓们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只趴在窗口往外窥视,忽然有人发出惊叫,原来是家中的地面裂了一道缝隙,缝隙里涌出大量黑红色的血液,好像地下温泉爆发了一样!
随后缝隙扩大,房子倾斜,血液的腥臭中,一只恶鬼重新回到人间,他真的是一只恶鬼,因为他已经没了半个肩膀,森森白骨和血肉露在外面,但他依然站的笔直,黑色的衣袍破碎,露出他惨白的身体,血液甚至无法将他染色。
“鬼啊!”在屋主一家不断地叫声中,闻人哭好似刚刚缓过神来,他摇晃着头,分辨了一下方向,然后迈步走进了大雨中。
他快步的走着,但身体的巨大残缺让他控制不好平衡,最终摔倒在一处街头,像是皇都的一只野狗。
他迷茫的看着天空,忽然想起了什么,慌张的用仅剩的胳膊翻找着自己的胸口,然后掏出了一面薄薄的镜子。
洪州语境。
他颤巍巍的举起,放到嘴边。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人影来到了巷子口,她看着倒在大雨中街头已经生死不明的男人,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呆立了好久后,才对着闻人哭开口道。
“你被废了吗?”
她的声音好冷漠,像是没有感情的质问,丝毫没有焦急和担忧,只有对结果的追求。
闻人哭没有回答,他已经昏迷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打了个寒颤,随即像是清醒了过来一般,快步走上前,将男人背起。
那张精致的小圆脸上有些焦急,“别怕,我会照顾你的!即便你被废了,我也会在你身边!”
她背着闻人哭很快的消失在街头。
。。。
皇都城向南的驿道上,狂风席卷,一个古怪的队伍正扛着轿子以让人震惊的速度掠过低空。
这是南宁王的轿子,他已经跑出好远,皇都的城墙都看不见了,只能看到那一片天空中不断扩大的旋涡和各种不断蔓延的异象。
随着越往南,轿子越平稳,因为队伍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每往南一步,他们就安全一分,而在看到南宁铁骑的那一刻,便代表着绝对的安全。
大雨落下,驿道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轿子猛地刹停,带起的劲风卷着雨丝涌向前方,不过却被白色的薄膜完全挡住。
一身白裙的女孩安静的站在驿道上,认真的看着旁边灌木中不知什么时候生长而出的花朵,她个子小小的,但是站在那却十分的显眼,因为她身上天然具有的那股洁白的感觉,好像没有泥污可以沾染。
她缓缓侧过头,看向了画满符箓且被紧紧封锁的轿子,声音清丽短促。
“父亲。”
大雨让驿道旁的树林有些嘈杂,好一会儿,胖男人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大闺女。”
“他们说的是真的?”
“是的。”
父女间的对话一如往常,简洁而直白。
“我们南宁是为了什么参与这件事?”元永洁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她的情绪并不稳定,因为身周的薄膜不断地摇晃着,“为了报复大夏皇都?”
“不,我南宁与大夏并无仇怨。”胖男人的声音也很平稳,“只是有些事情因为加入的太早,所以早就无法回头了。”
“从甲子魔乱借粮开始的?”元永洁死死的看着轿子,好像这样就能看见自己父亲那张脸。
“不。”胖男人淡淡的否定。
“从你出生开始。”
一道闪电点亮了这荒郊野岭的驿道,也照白了元永洁的脸。
然后她瞳孔猛地一缩,因为她发现那并不是闪电,那是一道如闪电一般出现在驿道上的人,他就像骑着白马从天而降的英雄!
但元永洁知道,对方是英雄,但肯定不会是自己的。
尉天齐双手缓缓垂在身体两侧,脸色阴沉如天空中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