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着眼，泛红的眼眶里还含着泪，声音放软了许多，带着几分自认为小心翼翼的讨好。
“那，那我不跟你闹了，我不去找小倌，你也不许纳妾……好不好？”
秦潇潇难得说话这般温柔，裴净祁一时还不适应，她这是向自己服软？
该不会只是缓兵之计吧？倘若这次自己答应了，她今后会不会更加肆无忌惮……
说实话，秦潇潇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越过了他能容忍的底线，他总该为自己余生考虑才对。
可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神，心里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思索着她这般顾及名声，裴净祁紫转而试图开导她。
“潇潇，你别担心，你若怕今后寻不到好夫婿我也会帮你的。你只当我是你兄长，且世间好男儿那般多，你会遇到心仪的”
听到他这似离别的话秦潇潇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别说了！”
秦潇潇紧闭双眼，声音里满是委屈的控诉。
“裴净祁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我都已经主动示好了你还要怎么样？难道要我低三下四求你你才肯罢休吗”
倘若和离了，她是不是就再次被抛弃了……
她从来都没有机会主动选择过，婚姻没能，姓氏也没能，就像当初娘带着她离开将军府，娘拉着她的手，她只能选择向前走。
其实爹娘和离后，她也曾偷偷去找爹和哥哥玩，还像以前一样骑在爹爹肩头欢笑尖叫，可换来的，却是娘失望又落寞的眼神。
小小的她不明白为什么爹娘突然就不在一起了，她开始害怕，怕娘会像抛弃哥哥一样抛弃自己，怕娘会在佛像面前哭瞎眼睛。
所以她开始拒绝与爹爹和哥哥来往，不再偷偷跑去和他们说话，更是把他们送的东西砸在地上，以此向她娘表示自己的“忠心”。
但即便如此，她似乎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娘真正的关心，娘亲的心思都在陆瑾延身上，他的每一丝情绪娘都会放在心上。
娘说，今后他才是自己的哥哥，是爹娘对不住他。
她觉得委屈，可是陆瑾延的确对她也很好，像亲哥哥一样照顾她，好到让她不能生出半分怨念。
她似乎谁也不能怨怼，爹娘都有自己的苦衷，两个原本交好的哥哥也形同陌路，唯有她一人孤零零地，像个多余的人。
极度的缺乏安全感让她不敢轻易交出自己的真心，就像从来没有飞过的小鸟，始终不敢跳出归巢。
秦潇潇的哭泣是哽在喉咙里酸意，像被揉皱的棉絮堵着，怎么也哭不出声来。
裴净祁最见不得她这般模样，先前的冷静瞬间被击溃，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他心里又开始反思起来，或许是自己不够体贴，对她不够关心，才让她把心思花在外面。
原本他以为她不愿和自己呆在一起，她又是个自由洒脱的性子，所以才对她的私事不加干涉，以至于两人在府里也并非日日相见。
伴着秦潇潇哑然的哭声，裴净祁越想越自责。
是他没做到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明明该是护着她、让她安心的人，却偏偏因为和表妹那点没说清的牵扯，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沉下心来，他轻轻将手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
“那我问你，你心中有我吗？”
他声音放得极轻，却带着不再避的认真。
他必须要知道答案，若是她对自己全然无心，那他再不舍，也该彻底放手。
秦潇潇的哭声骤然停了，只剩鼻尖轻轻的嗡动。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在意他的，可她说不出口，说不定会被他耻笑。
她咬着下唇，裴净祁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看得她心头发慌。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扭过脸看向别处，别扭的点了点头，动作轻得几乎看不见。
裴净祁眸光亮了亮，她，刚刚是点头了？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连忙伸手捧着她的脸，让她重新看向自己，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切。
“你心里有我？”
秦潇潇嘟囔着嘴，脸颊被他捧得发烫，语气里满是羞恼。
“你明知顾问！”
“我真不知道！”
裴净祁是真觉得冤枉，毕竟她做的那些事哪里有半分在意自己的意思。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过去的时候，既然她心里有自己，那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裴净祁压下心头的雀跃，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声音放得格外温柔。
“好了好了，都怪我，是我太笨了，没看穿你的心思，别难过了”
他替她擦干净泪痕，潇潇被他这般温柔对待，脸颊还泛着未褪的红，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只攥着衣角的手指悄悄松了些。
现在外面已经彻底黑了，裴净祁心思涌动。
他觉得自己先前实在太过木讷，既然是夫妻，他这个做夫君的主动些本就天经地义的事。
他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期待的看向她的眼睛。
“潇潇，今晚歇在我房里吧？”
秦潇潇的脸瞬间烫得像火烧，连耳尖都红透了。
裴净祁握着她手腕的手，能清晰感受到她指尖的揉捏，也猜到她只是害羞。
“不要”
她小声嘟囔，语气里却没了先前的抗拒，只剩几分少女的羞怯。
裴净祁这回学乖了，知道她是口是心非。
“那，我去你院里？”
秦潇潇脸色好了些，再看向他时，撞进他眸中满是期待的光影，心跳漏了一拍，刻意犹豫不定，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裴净祁本以为怕是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行，没想到这般顺利，他兴奋的抛却平日里的矜持稳重，起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脚步轻快地往门外走。
月色铺在庭院里，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走得极快，像是怕多耽搁一秒，秦潇潇就会反悔。
晚风拂过，他衣摆卷起院角桂花树的清香，缠绕在两人周身。
“好香呀，嘿嘿”
陈忆典靠在陆瑾延肩膀上，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吃的，水口快要浸湿他的衣裳。
站在一旁的李肆煊看在眼里，忍不住咋舌。陆瑾延向来爱洁，竟能容忍这般模样，看来是真的对陈忆典动了心。
“殿下，你也坠入爱河了？”
陆瑾延动作轻柔地将陈忆典抱到床榻上，指尖顺着她的发梢滑下，仔细替她掖好被角。
“怎么，嫉妒了？”
他语气里难得带了几分笑意。
李肆煊笑了笑，扫了眼睡得正香的陈忆典，语气故作惋惜。
“不是嫉妒，是吃醋。哎，看来我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陆瑾延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指尖摩挲着杯沿。
“正妻的位置怕是没有了，不过你若受得住委屈，我也不介意多个男宠”
李肆煊看着陆瑾延的背影，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惊讶，方才那戏言，竟真是从陆瑾延嘴里说出来的？
在他记忆里，陆瑾延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别说说笑逗趣，就是正经讲话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李肆煊视线又落回陈忆典身上，眉梢不自觉地挑了挑。
他也真是好奇了，她究竟是有什么魔力，竟能让陆瑾延添了这样鲜活的活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