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响。
李探长正摊开地图,研究日本浪人出现最多的几个地方,码头,乡下,车站周围......
这时,他听到外面那阵脚步声,似乎慢慢朝他房间的方向走来。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将地图叠起来,悄悄走到门口,贴耳听外面的动静。他以为对方只是路过门口,没想到脚步声却正好停在他门口。
李探长戒备地慢慢挪到大门旁边,从怀里掏出枪,一手握住门把手,做好攻击准备。
叩叩......叩叩叩......叩
房门传来敲门声,两短三长,最后那一声是询问,这是暗号,对方也是特工?
李探长没有吭声,对方不知是敌是友,他不会轻举妄动。
外面的人见他没有开门,沉默了片刻。
门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接着,李探长就看到大门底下缓缓塞进来一张纸条。
纸条的文字向上,而且正好向着他所在的方向,纸上写着:许久不见,聊聊——慕
李探长看到这行字,眼睛瞬间瞪大,表情极为惊讶。
他立刻捡起地上的纸条,快速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胖男人。
那男人朝他微微一笑。
李探长上下打量眼前这个胖男人,怀疑自己被耍了,问道:“你找谁?”
中年胖男人倾身向前,用一个女人的声音,低声说:“找你。”
“你——!!”
李探长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胖男人,这人竟然是慕幽笛?!
慕幽笛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请我进去吗?”
李探长回过神,“哦,请进。”他侧身让她进门。
慕幽笛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身上传来一股浓郁的药味,李探长疑惑地看着她。
李探长关上门,回身看着慕幽笛这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模样,依然很震惊。
他忽然笑道:“慕幽笛,你这模样放在街上,我肯定不敢认。”
慕幽笛笑了笑,目光扫到茶几上那张被叠起来的地图,眼里有一丝疑惑。
李探长连忙说道:“坐。”
慕幽笛走到沙发上坐下。
李探长给她倒了杯水,也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李探长满脸好奇,他知道慕幽笛厉害,没想到竟然能找上门。
慕幽笛指指隔壁,说:“我就住你隔壁。”
“啊?原来新搬来的人是你啊。”李探长恍然。
他忽然感叹他和慕幽笛这缘分真是奇妙,在上海老公寓住着的时候,他和慕幽笛也是同一层,到了武汉,依旧住同一层,还是隔壁邻居。
他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你等等,我给你拿样东西。”他站起身,走向里屋,翻箱倒柜找起了东西。
“找到了。”李探长急忙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慕幽笛。
慕幽笛看到他递过来的竟然是张报纸,疑惑道:“报纸?”
李探长点点头,“我上次回上海,看到一则新闻......上原広宪死了,我就买了报纸,想着给你留一份,他......毕竟是你父亲,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上原広宪......
慕幽笛忽然发现,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她都快淡忘了。
自从她接到密查组的任务,悄悄离开上海后,距今也不过才半年多,可是她却觉得恍如隔世,以至于这些名字以及曾经在上海发生的事,她甚至已经记不起来了。
她低头看向报纸,缓缓翻开,就看到新闻标题:仁爱医院遭查封,上原広宪病死无人知
慕幽笛看了新闻内容,才知道当初宴霜为了救她而引发的仁爱医院大爆炸,不仅暴露了武汉仁爱医院的猫腻,就连上海的仁爱医院被查封,里面的病患大部分被转移到新的医院治疗,但是上原広宪被岛田雄义秘密藏起来,以至于病死后才被发现。
慕幽笛盯着新闻,脑中却想起那些纷乱的往事。
上原広宪,慕成则,陆洲平,出生在上海的三个好兄弟因为一场游行而产生革命的念头,最终加入革命党,却也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上原広宪杀了真正的日本人上原広宪,取而代之,潜伏在上海日本领事馆将近三十年。慕成则则为了不暴露上原広宪的真实身份,带着姐姐慕念欢和外甥女慕幽笛远走北平,以戏班班主遮掩身份潜伏十余年,被身边人出卖后被捕入狱,最终被清廷枪决。陆洲平留在革命党特调处任职,却因儿子和手下勾结日本人,他被出卖后,也被日本人灭了口。
他们三人的恩恩怨怨,或许也随着三人的离世,带去另一个世界。
慕幽笛忽然想起什么,问李探长,“看见陆曼了吗?”
李探长摇摇头,“我之前在仁爱医院见过陆曼,当时她被岛田雄义软禁在药房仓库里,我去救她,但她不愿意走,之后仁爱医院被查封,她就失踪了。”
慕幽笛长叹一口气。
如果上原広宪活着,陆曼的心中或许还有一个疙瘩未解,毕竟当初上原広宪对陆洲平的死袖手旁观,如今,她应该释怀了吧。
李探长见她沉默叹息,说道:“节哀。”
慕幽笛淡淡地笑了笑,在她看来,她和上原広宪只是血缘上的父女,他没有抚养过她一天,母亲逃走途中病重也不曾理会,却在二十多年后掳走自己亲女儿作为棋子关起来。
这番操作属实让慕幽笛很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