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默认了这个主意。沃斯科博伊尼科夫甚至开始盘算,要不要带点“礼物”去亚库茨克——他听说杜泽喜欢华夏字画,正好自己手里有幅傅抱石的赝品,或许能蒙混过关。
只有主管教育的女官员没说话,她叫卡佳,是州政府里少数没跟维克多勾结的人。看着这些人在密室里算计,她悄悄握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那是三天前,她在彼得洛夫办公室门口录的,里面录着州长和维克多商量怎么“处理”杜泽的对话。她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交给杜泽。
从马家丹到亚库茨克的飞机颠簸得厉害,彼得洛夫坐在头等舱里,却没心思喝香槟。舷窗外的西伯利亚冻土像块巨大的灰布,偶尔露出的河流像冻僵的蛇,看得他心里发毛。他旁边坐着别列佐夫斯基,正假装看文件,手指却在膝盖上打哆嗦;后排的沃斯科博伊尼科夫更惨,脸色惨白,已经吐了两次。
飞机降落在亚库茨克机场时,迎接他们的不是鲜花和红毯,而是两辆挂着“总督府”牌照的越野车。司机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连句“欢迎”都没有。车窗外的亚库茨克比马家丹更冷,街道两旁的雪堆比人还高,偶尔驶过的卡车溅起雪沫,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
总督府庄园的大门比彼得洛夫想象的更低调,没有卫兵持枪站岗,只有两个穿着羊皮袄的牧民在门口扫雪,看见车队进来,只是抬了抬头,又继续埋头干活。但越是这样,彼得洛夫心里越慌——他知道,真正有力量的人,从不需要靠排场吓唬人。
走进主楼大厅,暖气扑面而来,却驱不散众人身上的寒意。墙上挂着幅巨大的远东地图,马家丹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个圈,旁边用鹅文写着“待整顿”。杜泽坐在大厅尽头的红木桌后,穿着件深灰色的中山装,面前放着杯热气腾腾的茶,看见他们进来,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坐。”杜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彼得洛夫等人赶紧找椅子坐下,屁股刚沾到椅面,就听见杜泽说:“维克多的案子,你们都知道了?”
没人敢接话。大厅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彼得洛夫偷偷瞥了眼杜泽手边的文件,封皮上写着“马家丹州官员涉案清单”,他的名字排在第一个。
“彼得洛夫州长,”杜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在看一件物品,“2000年,你从维克多那里拿了150万美元,帮他把铜矿的环保等级从‘c级’改成了‘b级’,导致勒拿河支流污染,下游三个村庄的牧民没水喝。这事,需要我把检测报告拿出来吗?”
彼得洛夫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没想到,杜泽连这种陈年旧账都查得清清楚楚。
“别列佐夫斯基局长,”杜泽的目光转向财政局长,“你挪用了2000万卢布的教育经费,给维克多的冶炼厂买设备参股,导致马加丹市的12所小学冬天没暖气。去年冬天,有个一年级的孩子冻得发烧,最后转成肺炎死了。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别列佐夫斯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涕泪横流:“总督先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这一次……”
杜泽又看向了另外一个人,被注视的沃斯科博伊尼科夫吓得浑身发抖,刚想开口求饶,就被杜泽打断:“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做了什么。马家丹到鄂霍次克的公路,你偷工减料,用废铁当钢筋,去年冬天塌了一段,把一辆校车埋在了雪里。幸好司机反应快,不然你现在已经在监狱里了。”
杜泽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敲在马家丹的位置:“你们以为,维克多能在马家丹盘踞这么久,靠的是他的家族势力?错了,靠的是你们这些蛀虫!靠你们把国家的资源当私产,把民众的死活当儿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大厅里的吊灯都在晃:“我今天把你们叫来,不是要跟你们算账,是给你们一个机会。从今天起,马加丹州的财政、交通、矿业,全部重新审计!该补的补,该修的修,该建的建!三个月内,我要看到马家丹的小学通暖气,公路修好,勒拿河的污染治理有成效!”
彼得洛夫赶紧表态:“总督先生放心,我们一定照办!一定……”
“但我有条件。”杜泽转过身,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众人,“第一,所有跟维克多有牵连的人,主动把赃款交上来,我可以既往不咎。第二,从今天起,马家丹州的大小项目,必须公开招标,不准再搞暗箱操作。第三,谁要是敢阳奉阴违,”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维克多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时,卡佳忽然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总督先生,我有证据,证明彼得洛夫州长和维克多合谋,想……想对您不利。”
彼得洛夫惊恐地瞪着她,像看一个叛徒。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连别列佐夫斯基的哭声都停了。
杜泽接过录音笔,按下播放键。彼得洛夫阴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等杜泽来马家丹视察,就让矿上的混混‘意外’冲撞他的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