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原来这小家伙，是从你那儿偷跑出来的？”
姜婳末目光落在手边那只黑猫身上，表面故作一番恍然大悟。
“上次它趁我昏迷顺走了我的腰袋，这次干脆直接就赖在我石屋前不肯走了。”
她故意调侃，“梵遒，你的猫……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老这么给别人添麻烦，就一定要管好才行啊。”
两人对视，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
梵遒表情不变，淡定开口：“它可不是随便的猫，我倒觉得它机灵极了。”
他将猫抱起，轻摸着它的皮毛，一边继续道:
“寒冬过后，鲜鱼最肥美。我管它食物严格，这几天它就总爱从赌场偷跑出来，估计是认准你这里有好吃的。”
“照你这么解释，它是想来我这里找鱼吃？”姜婳末轻笑一声，“我这里又不是卖鱼的地方，它找错门了吧。”
“所以，这就是我的交易条件。”
她挑眉看他：“……什么意思？”
“你昨天晚上来找我谈的交易，我同意了。”他与她对视，的一双桃花眼深邃得几乎将她吸入。
“你想要找的那名兽人，我已经找到了。”
找到泽霖了？就过了一晚上，竟然这么快？
姜婳末暗自惊讶，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这迅速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这些天她早已摸清了斗兽城的布局，也仔细观察过往来兽群的动向。因为斗兽赛的原因，城内兽人数目庞大，混杂难辨。
仅凭特征去找一个有意藏匿起来的鲛人，绝不是容易的事。
这不仅仅只靠眼线多就能办到的事。梵遒出手如此之快，只说明一件事：只怕他的地下赌场势力，早就渗透斗兽城每个角落了。
想到那狡猾藏匿的鲛人已经找到，姜婳末没有流露出欣喜，反而直视梵遒，冷静问他：“梵遒，你确定找到的，就是我要找的人？”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他声音低沉而笃定，“放心。”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交易，更从没交错过人。你要找的鲛人，现在，就在我的人手里。”
姜婳末眼波微动。
她故意没有提及泽霖的鲛人身份，梵遒却已经知道。
看来，人确实是找对了。
她这才勾唇:“不愧是赌场的主人，办事速度真够快的。你答应了我的交易，提出的条件就只是……让我给你的猫，找鱼吃？”
“对。你给它喂了鱼，也避免它以后还来偷吃。”
梵遒垂下的羽睫掩去了眸中流转的浮光，“但这猫挑剔，只爱吃熟鱼。所以我的条件是——你要亲自为它烤一条。”
“你答应，我就把人交给你。”
昏黄的光线氤氲一室，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朦胧寂静里。
姜婳末合理陷入怀疑。
就让她给一只猫烤鱼吃？这交易条件，真就这么简单？梵遒脑袋还正常？
她的目光落向那只窝在梵遒怀里的黑猫，见它正抗拒般地用爪子挠着他身上的兽皮，梵遒却强硬按住它身子，不让它再乱动。
……看这抗拒的反应，这猫也不爱吃鱼啊。
忽地，她极轻地笑了一下，眼底浮起狡黠的光。
“你的条件，听上去还挺新鲜，而且要完成也很简单。”
就在梵遒以为她会毫不犹豫答应时，姜婳末却突然向后一靠，利落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但是，我不接受。”
梵遒顿时皱眉，几乎下意识脱口：“为什么？”
用一条鱼换一个她想找到的人，这简直是他开出过最不像条件的条件，太容易了。他完全没料到她会拒绝。
姜婳末没有移开视线，反而迎上他的目光，直接来了个 “贴脸开大”：
“因为梵遒大人当初在秃山上，可是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警告过我……”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看到梵遒的表情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她故意慢悠悠地、一字不差地开始重播他那时的“经典语录”：
“你说过——”
“收起继续试探的把戏。无论做什么别想让你改变主意。”
“别再靠近我。”
“再有下一次，你就不会这么幸运。”
果然，她看到梵遒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
更明显的是，他周身气息剧烈翻涌了一下，却又被强压了下去，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梵遒陷入罕见的沉默中。
姜婳末满意极了。
“.......”
等到他再开口时，语气硬邦邦的，明显别扭，“......你记性倒是挺好。”
“何止是记性好。”
姜婳末故意用一种近乎无辜的语气继续输出:“我严格遵守大人的警告，半点不敢越界。现在要是替你的猫烤鱼，这算不算又靠近你了？如果靠得太近，惹出什么麻烦，我可不想负责。”
又被她的话堵得喉咙一梗。
梵遒偏过头深吸一口气，开口时语气明显有点急:
“当初在秃山时，你故意伪装成雄兽，强行与我同路，做事嚣张又让人看不透。我以为你是怀着目的故意接近，想要利用赌场，所以我才会那样警告你。”
他停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却更加清晰：“但我后来知道了你的实力。你足够强，强到可以独自站上擂台，赢得所有人注视。我现在才明白，当初你想要我为你押注，从来不是一句玩笑，而是你清楚自己价值的证明。”
“那又怎么样呢？当时的你，并不信我。”她目光清亮又锐利，“梵遒，你亲口定下的规矩，总不能自己先破例吧？”
黑猫似乎也察觉到两人之间无声的张力，这下乖巧地不再乱动。
梵遒沉默着，目光在她那张写满“我就是故意提的，你能拿我怎样”的脸庞上停留了许久。
心底莫名失笑。
这算什么事？当初丢出的石头现在结结实实砸了自己的脚。她不仅记仇，还一笔一画都给他清晰刻着呢。
最终，他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有些无奈，更多的是认栽般的坦诚。
“是，我确实这样说过。”
他坦然承认，并特意重复了一遍，将关键的字眼咬得格外重，“我说的是——‘你’，别再靠近‘我’。”
话音落下，他抬手示意，黑猫轻盈地跳下他的膝盖，溜到一旁。而他自己，却向前倾身，主动拉近了那段被她刻意分开的距离。
“可如果，”他凝视着她的黑眸，“现在是‘我’，更想主动靠近‘你’呢？”
“这样做，还算我破了例么？”
姜婳末丝毫没被他反客为主的姿态扰乱，反而听他说完，眼底的戏谑更深了，仿佛早就在等他这一步。
“想要靠近我？梵遒，你的想法，我什么时候在乎过？”
她并没有后退，反而迎着他逼近的气息直接开口：
“倒是你，别忘了，昨晚上是你一直在求我不要走。”
“那个时候的你，死死抱着我的腿，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反反复复只会求我‘别走’。和现在冷静来谈判的样子，差别还真是很大啊。”
她说得大大方方，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坦荡得让梵遒心头一怔，那点不自在险些又烧红了耳朵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