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
柏霖刚想说一起出去，就被俞意衡打断。
“不急。先把你的事说清楚，为什么突然归责自己？我想不通，你把自己当做麻烦的原因。是谁跟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柏霖缓缓低头垂下眼睫，不敢看俞意衡的眼睛。他沉默许久，俞意衡就一直安静注视没出声打扰。
“因为我给哥哥现实生活带去很多不好的影响，怎么会不是麻烦？”
柏霖的声音很闷，情绪的低落透过语气清楚展露。
俞意衡漆黑眼眸闪过一抹异色，冷静追问：“是你怕别人的恶语？还是说你认为我会怕？”
柏霖猛地抬头，眼眶不知何时竟已经染上浮红。忽然对上那双沾了泪意的琥珀眼瞳，很难不心生怜意。
“我没有什么好怕。我在现实里早就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从我被困在神域那天就已经一无所有。俞意衡，我担心的是你！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不想因为我的事一次又一次拖累你。”
哥哥这种称呼听多了，每次听到被柏霖直呼全名心脏都会猛地一震。
俞意衡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上柏霖的侧脸，用拇指温柔抹掉柏霖悬在眼眶即将蓄成珠状的泪。
“既然这么担心我，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想？是不相信我，觉得我亲口说的话都是在糊弄你的鬼话？”
这问题摆在柏霖面前就只能给出一个答案，他不可能不相信俞意衡。无论是他们的打斗上默契配合，还是神域里形影不离的相处都需要信任。可是如果他真的相信俞意衡就不会继续说出那些把自己当拖累、麻烦的话，因为俞意衡已经不止一次明确坚定告诉过他答案。
明知这问题充满陷阱，也只能义无反顾往里跳。
“我信。可是听到跟哥哥现实生活有关的事，没办法不担心。”
“矛盾，我说的话没办法让你安心，说明你还是没全身心信任我。”俞意衡不希望柏霖想太多不开心的事，小漂亮既然眼下只能生活在神域，就安心快乐活在神域里就好。现实里那些糟糕的外界声音，他一个人去面对就好。
“我不是不信任哥哥，是不信自己。”
因为喜欢，想要给对方带去幸福，而不是麻烦。
俞意衡眉心微沉，低而缓的嗓音透出严肃意味：“为什么不信自己？我选择你就是因为你很好，值得我去付出。你把自己当麻烦，是不是要先问一问一直捧着满腔爱意喜欢你的我怎么想？我不想听到任何贬低我爱人的声音，我选择的就是我眼里认为最好的。我坚信我选择的爱人无可挑剔，就算是你本人来否定，我都会觉得生气。”
柏霖愣愣听完，唇瓣颤动几下却没发出声音。
“柏霖，你只管一直喜欢我就好，其他的事不要去想。我一直打心底觉得，喜欢你对我来说就像是黯淡无光生命迎来的一场新生。我真的没法容许你在我面前亲口否定自己，连你都认为自己不好的话，那对你痴迷的我究竟算什么？”
俞意衡说到最后没忍住哽咽了一下。他本来好好的，很冷静、很坚强在说这件事。可是一想到小漂亮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无数次否定自己、陷入自责，他就没办法不难过。
那些事跟柏霖没有关系，他的小漂亮是受害者，谁的人生不想过的平安顺遂？如果柏霖一直健健康康长大，以柏霖的天赋活的不会比那些只会恶语攻击的人群里任何一个差。
先前听柏霖说自己现实里经历的那些事不怪任何人，俞意衡只当柏霖豁达放下。可是从没想过，小漂亮放过所有人却不放过自己。
与其那样，俞意衡宁可柏霖把过错归到他身上，也不想让柏霖陷入痛苦自责。
柏霖一脸慌乱无措替俞意衡擦泪，俞意衡试图扭头闪躲让柏霖看不到他的脸却没成功。
俞意衡太清楚自己的情绪已经彻底崩溃，想要立马收回来太难。
该有多狼狈……
不想被柏霖看到这样的他，如果只是几滴泪就算了，当着比自己小的人面前一直哭个不停算什么？
俞意衡从小到大对自己的情绪把控能力都很满意，甚至带点引以为傲的自得。因为十分明晰自己在人际交往中扮演什么样的身份角色，情绪掌控就是社交的必修课。他是父母长辈眼中省心靠谱的那类小孩，是陈婉怡的靠山哥哥，是朋友中沉稳能顶事的存在。
每次情绪在失控的边缘俞意衡都会想尽办法把自己拉回来，就算是拉不回来也会控制在适当的范围内宣泄。可这次，因为柏霖而出现的复杂情绪，不仅大脑无法保持在理智界限内，还找不到其他宣泄情绪的办法。
唯有眼泪成为情绪唯一解药。
一切都如决堤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俞意衡，不要哭。”
柏霖没见过俞意衡哭成这样，哪怕在床上他不听俞意衡的阻止肆意妄为时都没把俞意衡惹哭成如今这副模样。他慌张想替俞意衡擦泪，想要抱抱俞意衡。
俞意衡试图用手捂住自己狼狈落泪的脸，下一秒被柏霖揽腰抱在怀里。
“别看我……”
近乎哀求的话让柏霖心头一颤，生怕自己无意间再做错什么惹俞意衡情绪更加收不住，立马听话闭上眼睛。
“不看，只抱着哥哥。”
俞意衡趴在柏霖肩膀上一抖一抖，柏霖有节奏轻拍俞意衡后背做安抚。
过了一会儿，俞意衡突然固执朝着柏霖冒出一句：“你是最好的，谁都不能反驳。”
这话听起来很是霸道，俞意衡哭泣后的嗓音捎带沙哑又掺杂鼻音的堵闷，听入柏霖耳中只觉心疼。
柏霖一字一句认真重复给予肯定：“嗯，我就是最好的。”
俞意衡听到柏霖重复，停顿了一会儿继续：“柏霖永远都不是俞意衡的麻烦。”
柏霖闻言怔愣，轻拍俞意衡的手指蜷了蜷，永远这个期限太久……他很快就要做让哥哥不高兴的事，等他从哥哥的未来里消失，哥哥回过头又会怎么看待自己？怕是会后悔过往说过所有充满爱意和偏爱的话。
俞意衡的额头从柏霖肩膀离开，见柏霖乖乖闭着眼一直没睁开眼睛，用自己先前捂脸的手胡乱擦擦脸上的泪痕。
“怎么不继续跟我一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