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退出玉芙宫后,脚步不停,沿着宫墙根的阴影快速穿行。
夜色如墨,宫灯的光晕在远处摇曳。
转了三个弯,一座偏僻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这院落看起来荒废已久,暗卫停下脚步,左右扫视。
确认没有眼线跟踪,才上前轻轻推动院门上的一块松动青砖 。
“咔嗒” 一声轻响,院墙根部竟缓缓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暗卫弯腰钻了进去,里面是一条狭窄的暗道。
沿着暗道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前方终于出现光亮。
推开尽头的石门,竟是一间布置雅致的暖阁。
暖阁内燃着银丝炭,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寒冷截然不同。
静仁公主身着一袭暗红色宫装,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她手中捧着一本书,眼神却有些涣散,显然是在思索事情。
听到动静,静仁公主抬眼看来。
见是她在苏行身边安插的人,便放下书卷,语气平淡。
“何事?”
暗卫躬身行礼,双手递上一封用蜡封好的密信。
“回公主,苏公子让属下将这封信送出。”
说着,暗卫将信呈给静仁公主。
静仁公主接过密信,指尖触到蜡封上熟悉的 “苏” 字印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用银簪挑开蜡封,展开信纸。
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原本平静的脸色渐渐变了。
信是写给北元国国主的,字里行间竟是苏行与北元国的交易。
苏行承诺,只要北元国出兵北地边境,牵制住君南延麾下的北部兵马。
待他一统天启,便将北部三州划分给北元国。
还愿每年送上十万石粮草作为 “谢礼”。
静仁公主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颤抖,眼底闪过震惊。
她与苏行合作,本是为了自己登上皇位。
可她从未想过,要出卖自己的国土。
苏行竟为了夺权,勾结外敌。
甚至不惜引狼入室,让北元国染指天启的土地。
暖阁内陷入沉默,只有银丝炭燃烧的 “噼啪” 声。
静仁公主靠在软榻上,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半晌过后,静仁公主缓缓睁开眼。
眼底的挣扎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她将信纸重新折好,递还给暗卫。
“送出去吧。
按他的吩咐,尽快交到北元国使者手中,别出任何差错。”
“是,属下遵命。”
暗卫躬身退去,暖阁内重新陷入寂静。
静仁公主望着暗卫消失在石门后的身影,心中翻涌的惊怒与不安却久久无法平复。
沉默片刻后,静仁公主起身走出了暖阁。
她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朝着皇后居住的长乐宫走去。
宫道上的宫灯昏黄,静仁公主推门而入。
宫人见是静仁公主,刚要躬身行礼出声通报,就被她抬手制止。
静仁公主做了个 “噤声” 的手势,便往殿里走去。
殿内的烛火只点了两盏,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走到内殿门口,静仁公主停下脚步。
透过半掩的门帘,看到皇后正坐在床边的软凳上,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长命锁。
那长命锁是纯金打造的,上面刻着 “平安” 二字。
边角已被磨得光滑,静仁公主一眼就认出,那是大哥大皇子生前戴过的。
大哥十岁那年不慎落水,长命锁掉进湖里。
母后还曾动用大量人手打捞,最后排干了湖水,才找到。
皇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长命锁,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眼眶却微微泛红。
她比三个月前瘦了太多,原本合身的宫装如今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颧骨高高凸起,连头发都白了大半,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颓丧。
自从大皇子身亡,皇后就成了这副模样。
日夜守着大皇子的旧物,茶饭不思,形同枯槁。
静仁公主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紧接着,这酸涩又被浓浓的不甘与疯狂取代。
她从小就比大哥聪明。
大哥只会沉溺于酒色,她却能熟读兵法、精通权谋。
大哥犯了错,母后会想方设法为他遮掩。
但她哪怕做得再好,母后也从未正眼看过她。
“母后……”
静仁公主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皇后猛地回过神,看到是她。
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地问。
“你来做什么?”
“儿臣来看您。”
静仁公主走进殿内,目光落在皇后手中的长命锁上。
语气不自觉地尖锐起来。
“大哥已经死了,您还要这样守着他的旧物多久?”
皇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将长命锁紧紧抱在怀里,像是在护着什么珍宝。
“你懂什么!
那是你的大哥,是我唯一的儿子!
若不是你…… 若不是你们,他怎么会落得那般下场!”
“我?”
静仁公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里满是悲凉与疯狂。
“母后,您到现在还在怪我?
大哥是自己不争气,他的死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