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等乌雅太后歇斯底里地说完,她才缓缓抬手,拨开对方指着自己的手,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当年的事,是先帝与佟家的安排,与我无关。你入宫是圣旨,抚养胤禛是祖制,怨不得旁人。”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乌雅太后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上:“至于胤禛与你生分,你该问问自己。这些年,你何曾真正关心过他?他在书房苦读时,你在陪胤禵玩闹;他被人诬陷时,你在为胤禵请功;他登基后,你心心念念的还是胤禵的前程。你口中的‘母子情分’,从来都只偏向胤禵,又怎能怪胤禛对你生分?”
“你说我抢了你的尊荣?”慧明轻轻嗤笑,“尊荣从来不是抢来的。是孝顺胤禛感念我抚养之恩,而你,把所有不如意都归咎于旁人。”
乌雅太后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像是被人狠狠撕开了伪装,露出内里的自私与偏执。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桌角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眼底却只剩下绝望。
“你……你不可理喻!”她捂着心口,声音发颤。
慧明的冷笑像淬了冰,一字一句砸在地上,带着彻骨的寒意:“胤禛登基这些年,后宫嫔妃不算少,可活下来的孩子屈指可数。弘晖早夭,后来的几个阿哥公主也大多没能养大,你说巧不巧?”
她往前迈了一步,玄色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凉的风,直逼得乌雅太后往后缩了缩。
“后宫之中,谁最见不得旁人诞下子嗣?谁又最有本事,让一个个孩子悄无声息地没了?”慧明的目光像鹰隼般锐利,死死锁着乌雅太后的脸,“皇后是你的亲侄女,乌拉那拉氏的荣耀系于她一身。她若想坐稳后位,最忌惮的是什么,你我都清楚。”
乌雅太后的后背抵在桌沿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渗进来,让她打了个寒噤。她知道宜修在宫里做的那些事,那些被“意外”夺去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景仁宫的影子。可她从不过问,甚至在宜修露出马脚时,还帮着遮掩——毕竟,宜修坐稳了后位,才能在将来帮衬胤禵。
可此刻被慧明点破,她只觉得心惊肉跳,强作镇定地梗着脖子:“你休要血口喷人!宜修是皇后,母仪天下,怎会做这种阴私之事?皇上子嗣单薄,或许是天意,跟她有什么关系!”
“天意?”慧明逼近一步,几乎与她脸贴脸,眼底的讥诮浓得化不开,“我在这宫里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天意’多了,却从没见过哪桩天意,偏巧都顺着乌拉那拉氏的心意来。”
她抬手,指尖几乎要触到乌雅太后的脸颊,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乌雅成璧,你最好祈祷这些事真的与宜修无关,与你乌拉那拉氏无关。否则,一旦被我查出实证……”
慧明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那片刺眼的阳光,语气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别说保不住胤禵,就连你这寿康宫,你这太后的尊荣,还有整个乌拉那拉氏,都得给那些枉死的孩子陪葬!
乌雅太后毕竟后宫生活了大半辈子,自然不会,因为慧明的几句话无凭无据的话,就炸出真相,乌雅太后赶紧转移话题恶狠狠的说道:“佟佳慧明,你当年不是已经中毒死了吗?为什么这么多年还要回来?还要回来和我抢胤禛?”,慧明她看着乌雅太后眼底翻涌的嫉妒与不甘,忽然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暖意,只有看透世事的淡漠。
“中毒死了?”她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暗纹,“或许在你和那些盼着我死的人眼里,我早该化成一抔黄土了。可偏偏,阎王爷不收我,让我在玄冰里睡了这些年,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表面不争不抢的嘴脸,内心比任何人都要嫉妒都要丑陋。”
慧明往前挪了半步,玄色的衣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微的声响,却像重锤敲在乌雅太后心上:“抢胤禛?你倒说说,是谁求着我抚养胤禛的?当年是先帝把他抱到我膝下,我教他读书,陪他练字,再皇宫里除了太子他最尊贵,不是你一句‘抢’就能抹掉的。”
“还是说,你觉得我抢了你的太后尊荣?”慧明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像出鞘的刀,“你坐在寿康宫里,锦衣玉食,受万民朝拜,还不够吗?”
乌雅太后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胸口的怒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泄了出去,只剩下空洞的恐慌。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她恨慧明,恨她即使“死”过一次,还能轻易得到胤禛的敬重;恨她明明不是生母,却能享受到比自己更多的孝顺;恨她凭什么,能站在比自己更高的位置上。
“我没有……”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虚浮得像纸糊的,“我只是……只是想让胤禛记着,我才是他的亲额娘。”
“亲额娘?”慧明轻轻嗤笑,“你若真把他当亲儿子,就该盼着他安稳,盼着他子嗣兴旺,盼着他做个好皇帝。可你呢?心心念念的是胤禵,是乌拉那拉氏的权势,甚至对后宫那些龌龊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慧明的气息落在乌雅太后耳侧,带着彻骨的凉意,一字一句像冰锥扎进心里:“当年是谁大这肚子跪在我面前,哭着说自己位分低微护不住孩子,求我看在佟家的面子上,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前程?又是谁借着送胤禛来我宫里的由头,频繁在皇上面前露脸,利用同情从答应爬到妃位?”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淬毒般的讥诮:“拿亲儿子做垫脚石,换自己的荣华,乌雅成璧,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乌雅太后猛地睁大双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她踉跄着后退,坐在椅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不是的……不是我……是先帝……是先帝暗示我……”
乌雅太后双眼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睛里面流出来,眼神里满是的辩解:“我那时只是个答应,连自己都护不住,怎么护得住胤禛?先帝说,他的儿子不能有个卑贱的生母,说我若想让他将来有出息,就得让他认个高贵的额娘……我是为了他好啊!”
“为了他好?”慧明看着她崩溃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鄙夷,最终都化作一片沉寂的漠然。她想起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答应,抱着襁褓中的胤禛,眼神里一半是不舍,一半是对权势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