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都知道了。”
苏清绝放下药碗，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
她没有震惊，没有质疑，甚至没有太多意外。
李长聚反而怔住了：“师尊……您不觉得惊讶吗？”
“惊讶？”
苏清绝抬起眼眸，温润的眼波深处，倒映出李长聚的影子，“为什么要惊讶？
从你踏入琼明剑宗的第一天起，为师就知道了！”
她轻轻抚着小腹，语气飘渺：“我很庆幸能再次见到你！”
李长聚愣住了。
“所以，你们都是重生了？”
苏清绝道：“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是轮回。
我们都在‘你’所映射的世界内轮回。”
李长聚沉默了。
“天罗伞呢？”
苏清绝问道。
李长聚拿出那柄帝兵天罗伞。
苏清绝接过天罗伞，“你之前应该就已经看到了一些记忆了吧……那是我和苏清雪的前世。”
“前世，我错过了你……”
苏清绝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缓缓剖开尘封万载的过往。
她手中的天罗伞微微震颤，伞面流转的光影中，隐约浮现出模糊的景象——
烽火连天的战场，崩塌的仙宫，还有……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李长聚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背影，他认得。
虽只是惊鸿一瞥，但那身姿、那气息、那孤独决绝的轮廓……分明就是他“前世”的形态！
“前世……我到底……”
“你看。”
苏清绝打断他的追问，指尖在天罗伞骨上轻轻一点。
嗡——
伞面骤然展开！
不是防御，不是攻击，而是……映照前尘！
刹那间，整个寝殿被拉入一片光影交错的幻境。
李长聚看见了——
那是比此界更古老、更恢弘的纪元。
苍穹之上，九轮血月当空，映照着下方绵延亿万里的神魔战场。
尸骸堆积成山，神血与魔血汇聚成海，法则崩碎的余波撕开一道道横贯天地的空间裂缝。
而在战场中央，一道身影傲然屹立。
银发如瀑，紫眸如渊，周身缭绕着令诸天颤栗的混沌气息——正是李长聚的“前世”。
但此刻的他，状态诡异。
左半边身体缭绕着神圣的金色光焰，右半边身体却缠绕着漆黑的魔纹。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每一次碰撞都让周围虚空大片湮灭。
他的眼神痛苦而迷茫，仿佛在挣扎，又仿佛在沉沦。
“那是……仙魔同体？”
李长聚失声。
“不。”
苏清绝的声音在幻境中回荡，带着刻骨的痛楚，“你前世为突破至高境界，强行融合神格与魔源，却因执念未消，心魔反噬，陷入了永恒的自我冲突。”
接着是李长聚之前看到的画面……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天罗伞的光影缓缓收敛，寝殿恢复了原状。
李长聚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她为何今生会如此执着，甚至分裂出苏清雪那般极端的人格。
那不是占有欲，那是……跨越轮回的恐惧。
恐惧再次失去，恐惧重蹈覆辙，恐惧那个决绝的背影再一次消失在视野尽头。
“你在陨落前，将自己的一缕本源真灵剥离，投入了你无意识创造的一个映照世界中温养。”
“那个世界，就是这里。”
李长聚浑身一震。
所以……这个世界，不只是前世无意识的梦。
“那我眉心的印记……”他下意识摸向眉心。
“那是你前世的本源烙印。”苏清绝轻声道，“它一直在保护你，也在……限制你。
因为它封印了你大部分的力量和记忆，怕你过早觉醒，再次引发仙魔冲突。”
她顿了顿，语气复杂：
“但这一世，似乎不一样了。”
“你体内的魔神血脉以及未觉醒的仙力，还有这孩子……”
她抚着小腹。
李长聚沉默良久。
信息量太大了。
前世的身份，前世的抉择，前世的牺牲……还有今生这一切背后的深意。
他需要时间消化。
“那为什么未来的我有的在救我，有的却要杀了我？”
李长聚再次陷入了混乱。
苏清绝沉吟了一会儿，道：“或许未来本就出了变数，来来之事，我也不太清楚。”
寝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苏清绝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李长聚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前世仙魔同体，心魔反噬，自我陨落，剥离真灵投入此界温养……
而他眉心的紫色印记，既是保护，也是封印。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前世为温养真灵而创造的“疗养院”。
那为什么……会有“未来的他”出现？
而且有的在救他，有的要杀他？
未来到底出了什么变数？
“师尊，”李长聚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和和师姐她们都是重生了……那你们前世的记忆，完整吗？”
苏清绝轻轻摇头：“不完整。
更像是……被强行灌注的记忆碎片。
有些画面清晰如昨，有些却模糊不清。
有些情感刻骨铭心，有些却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每个人的记忆碎片似乎不一样……”
李长聚道：“原来如此。”
苏清绝见他俊逸的侧颜，不由神驰。
“好了，不说这些，为师实在想你想得紧……不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