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笼雨渡
古之月探头一看,山岗离公路不远,但坡度很陡,路面湿滑,卡车想要开上去难度极大。
“锁匠,快!往山岗开!”
他急声道,“鸽子不能被淹了!”
马锁匠咬咬牙,猛打方向盘,卡车 “吱呀” 一声调转方向,朝着山岗冲去。
可刚开出去没几步,车轮就打滑了,车身猛地向一侧倾斜,吓得古之月大喊:
“稳住!稳住!”
马锁匠死死踩着刹车,双手紧握方向盘,额头上的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
“不行!
路面太滑,我控制不住!”
洪水越来越近,已经漫到了卡车的轮胎处,浑浊的水花溅起,打湿了车厢的底部。
鸽子的叫声越来越焦躁,扑腾得更厉害了,古之月甚至能听到木笼被撞得 “砰砰” 作响,心里急得像火烧:
“再这样下去,鸽子都得被淹死!”
他看了一眼陡峭的山岗,又看了看惊慌失措的马锁匠,突然喊道:
“锁匠,你下来指挥!我来开!”
“你?”
马锁匠愣了一下,
“你那点车技,能行吗?”
古之月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衣服:
“别废话!
我跟你跑运输不是白跑的!
你在下面看着,告诉我往哪儿打方向,踩油门!”
马锁匠也顾不上多想,赶紧跳下车,跑到车头前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扯着嗓子喊:
“往左打一点!
对!慢着点油门!
别太猛!”
古之月钻进驾驶室,双手紧握方向盘,手心全是冷汗。
他深吸一口气,耳边是洪水咆哮的声音、鸽子焦躁的叫声、马锁匠的指挥声,
还有雨水砸在车顶的 “噼里啪啦” 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他头晕目眩。
他踩着油门,卡车缓缓向前挪动,车轮在湿滑的路面上不断打滑,
车身摇晃得厉害,像是随时都会翻倒。
“往右!往右打!
前面有块石头,绕过去!”
马锁匠在雨中奔跑着,挥舞着手臂,河北话喊得声嘶力竭。
古之月盯着前方,根据马锁匠的指挥不断调整方向,脚下的油门不敢踩得太猛,也不敢松得太狠。
卡车一点点向山岗爬去,洪水在身后紧追不舍,已经漫到了车厢的中部,冰冷的河水顺着缝隙渗进去,打湿了底层的干草。
“咕咕 —— 咕咕 ——”
鸽子的叫声越来越凄厉,
古之月心里像被针扎一样,他咬着牙,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山岗:
“坚持住!
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了!”
可就在这时,卡车突然碾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车身猛地一颠,车轮瞬间失去了抓地力,朝着一侧的斜坡滑了下去。
马锁匠吓得魂飞魄散,大喊:
“踩刹车!快踩刹车!”
古之月一脚踩到底,可湿滑的路面根本没有摩擦力,刹车完全不起作用。
卡车顺着斜坡越滑越快,洪水在身后咆哮着逼近,车厢里的鸽子扑腾得更厉害了,
黑布被风吹得掀开一角,露出了一只只惊慌失措的眼睛。
古之月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全是风声、雨声、洪水的咆哮声和鸽子的尖叫声。
他死死握着方向盘,试图调整方向,可卡车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朝着斜坡下的一片低洼处滑去,
而那里,洪水已经开始汇聚,形成了一片浑浊的水潭。
马锁匠在后面拼命追赶,喊叫声被淹没在各种嘈杂的声音里,显得格外微弱。
交通管制员也跑了过来,指着斜坡上方的一块平地大喊:
“往那边打!那边有块硬地!”
古之月猛地一打方向盘,卡车的车头勉强转了过来,可惯性太大,
车身依然在下滑,车轮溅起巨大的水花,车厢底部已经完全被洪水淹没,
谷糠混着泥水漂浮起来,鸽子的叫声越来越绝望。
“再加把劲!就差一点了!”
马锁匠趴在斜坡上,伸手想要抓住卡车的保险杠,却被雨水滑得差点摔倒。
古之月看着越来越近的平地,又看了看身后逼近的洪水,狠了狠心,猛地踩下油门,发动机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
卡车在滑行了十几米后
,终于勉强爬上了那块平地,车轮碾在硬实的地面上,总算稳住了身形。
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就听见 “咔嚓” 一声脆响,车厢后面的一根木笼横梁被鸽子撞断了,几只鸽子扑腾着翅膀从缝隙里钻了出来,在雨中胡乱飞舞。
“不好!鸽子跑了!”
古之月大喊着就要跳下车,可洪水已经漫到了平地边缘,
离卡车只有几步之遥,根本无法靠近车厢后部。
马锁匠也急了:
“这可咋整?
跑了几只鸽子倒是小事,要是木笼全被冲垮了,咱们俩可就真完了!”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洪水,又看了看惊慌失措的鸽子,突然喊道:
“班长,你稳住车!
我去把笼门关上!” 说着就要往车厢后面冲。
“别去!太危险了!”
古之月一把拉住他,
“洪水马上就到了,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话音刚落,一股更大的洪峰冲了过来,瞬间漫过了平地边缘,
打在卡车的轮胎上,车身又开始摇晃起来。
交通管制员跑过来,指着山岗上方更高的地方:
“快!往上开!
这里也不安全,上面还有一块平台,能避开洪峰!”
古之月抬头一看,山岗上方确实有一块地势更高的平台,但坡度更陡,路面也更窄,卡车想要开上去,难度比之前更大。
“拼了!”
古之月咬了咬牙,再次发动卡车,朝着更高的平台冲去。
马锁匠站在车头前方,冒着被洪水冲走的危险,继续指挥着:
“往左!再往左一点!
前面有个坑,绕过去!”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每一个指令都喊得声嘶力竭。
卡车在陡峭湿滑的山路上艰难地攀爬着,车轮不断打滑,车身倾斜得越来越厉害,随时都有翻车的危险。
古之月的手心全是冷汗,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耳边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崩溃。
他死死盯着前方的路面,听着马锁匠的指挥,一步步朝着平台靠近。
就在离平台只有几米远的时候,卡车突然又一次打滑,车身猛地向一侧倾斜,古之月赶紧猛打方向盘,想要纠正方向。
可路面实在太滑了,方向盘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根本转不动。
他只觉得车身一轻,卡车顺着斜坡快速滑了下去,朝着下面的洪水冲去。
马锁匠的喊叫声、交通管制员的惊呼、鸽子的尖叫、洪水的咆哮声,瞬间在耳边炸开,
古之月闭上了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