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
他迟疑了片刻才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公子,属下倒是觉得,那人似乎戴了易容面具。”
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
“属下早年跟着宗门内的一位老人学过些易容的门道,虽不敢说精通,却也能看出些门道。”
“方才远远瞧着,他走路时脖颈转动的角度有些僵硬,像是被什么东西箍着。”
“还有耳后那点肤色,比脸颊要白上半分,边缘还带着点不自然的褶皱,倒像是贴了层薄薄的人皮面具。”
他特意补充道:“属下没敢用神识硬探,怕打草惊蛇,只是凭经验看的,八九不离十。”
“哦?”赵辰挑了挑眉,茶盏在指尖轻轻一转,温热的茶水晃出圈圈涟漪。
他原以为对方只是个低调的丹师,没想到竟还藏着身份,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随即漫开一抹兴味的笑:“有点意思。”
话音未落,他屈指在储物戒上轻轻一弹,“哗啦啦”一阵脆响,堆成小山似的下品灵石便落在石桌上。
莹润的光泽在亭中漫开,足足有一万块,看得人眼晕。
“这是一万块下品灵石,你们拿去飞燕楼买他的消息。”
赵辰指尖敲了敲石桌,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从容。
“若是不够,回来再找我要,多出来的,就算你们的跑腿费。”
“是!多谢公子!”
两人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灯,脸上的喜色几乎要溢出来。
忙不迭地躬身接了灵石,指尖触到灵石的温热时,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一万块下品灵石,怎么也会剩下几千块。
足够他们购买一些修炼资源了,这赏赐当真是大手笔。
两人捧着灵石快步离去,灰布短打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他们俩都是百夫长层次的修为,放在坊市任何一家势力里,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好手。
寻常修士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可在赵辰面前,却恭敬得像两个跟班。
一来是这赵公子出手向来大方,每次办事的赏赐都够他们苦修小半年,跟着他混,好处从来少不了。
二来,谁不知道他是云天宗宗主的独子赵辰。
云天宗扎根上万年,势力盘根错节。
光是四象境层次的强者就有上百位。
宗主赵天雷,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四象地境的存在,挥手间便能压垮半个坊市。
在这拒北城,除了拒海城和那几家传承万载的老牌势力,还真没多少人敢不给云天宗面子。
赵辰端着茶杯,目光透过亭外的柳丝,遥遥望向竹里巷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六百多枚二品上等锻骨丹,还戴着易容面具。
这背后藏着的,究竟是个见不得光的天才丹师,还是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他倒要好好瞧瞧。
飞燕楼内,光线依旧偏暗,墨香混着淡淡的檀香在空气中弥漫。
当赵辰派来的两人将查询李越消息的事说出口时。
柜台后的灰袍掌柜手指在算盘上顿了顿,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意外。
他捻着胡须回想片刻,没错,之前秦常阳就来查过这人。
当时报出“二品炼丹师”的消息后,对方就没了下文,没想到这才多久,又有人找上门来。
“六千块下品灵石。”掌柜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报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数字。
这价格,比半年前给秦常阳的足足多出一千块。
倒不是故意抬价,而是随着对方在坊市散出的丹药越来越多。
关注他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查起来自然要更小心,动用的人手也得更隐蔽,代价自然水涨船高。
“好,没问题。”其中一人倒是爽快。
从储物戒里一掏,又是一堆小山似的灵石落在柜台上,数目分毫不差。
“掌柜的,什么时候有消息了,麻烦派人送到庆阳坊的云天丹药铺,找赵辰公子即可。”
“云天丹药铺?赵辰公子?”掌柜的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一抹郑重。
他没想到这两人竟是云天宗的人。
云天宗的实力可比他们飞燕楼强出太多了。
飞燕楼虽有四象境强者坐镇,可对方的顶尖强者,早已是四象境之上的存在。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真要动起手来,飞燕楼根本扛不住。
“好说。”掌柜的收起灵石,对着两人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两人走后,掌柜的对着里间招了招手,先前那个黑衣修士悄无声息地出现。
“这次查仔细些,别惊动了那人。”
掌柜的声音压得极低。
“目标是竹里巷十三号的李森,重点查他的真实容貌和师承,还有……他那易容面具下藏着的身份。”
“是。”黑衣修士应声,身影一晃便没了踪迹。
庆阳坊,云天丹药铺后院的亭中。
赵辰将空了的茶盏放在石桌上,望着天边渐渐沉下去的落日。
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郁气:“这六阳功……”
他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语气里满是复杂。
“当初的我太过于自负,偏偏选了突破难度最大的六阳功。”
六阳功乃是云天宗的镇派功法之一。
修炼到极致,可引天地阳气淬炼肉身,威力比同阶功法强出五成不止。
可这功法也有个致命的缺陷。
突破极难,每晋一级都得承受烈火焚身般的痛苦,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经脉尽断。
“虽然比起其他功法强出不少,可是这突破难度,远远超出了预料。”赵辰揉了揉眉心,眼底闪过一丝疲惫。
他如今卡在百夫长巅峰已有三年,距离千夫长层次只差一步,可就是这一步,像隔着万仞高山。
每次冲击境界,那股灼烧经脉的剧痛都差点让他昏厥,灵力在体内乱窜,好几次都差点爆体而亡。
“要是不能在二十年之内突破到千夫长层次,恐怕只能是泯于众人了。”
赵辰望着亭外随风摇摆的柳枝,语气里带着不甘。
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在三十岁以下的云天宗弟子里,实力能排进前十,是宗门寄予厚望的天才。
可修炼一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若是迟迟不能突破,用不了十年。
那些原本被他甩在身后的同门,就能轻易将他超越。
到时候,他这个“天才”的名头,只会沦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