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宫中,一盏孤灯,灯光摇晃不定,显出几分凄凉和萧索。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大魏不成?”
曹操悠悠醒转,缓缓睁开眼睛。
目光所及,只有太子曹丕一人侍奉在御榻之前。
“父皇,你醒了!”
跪伏在床前的曹丕看到曹操醒来,忍不住挽住父亲的手喜极而泣,涕泪横流。
曹操的精神逐渐恢复了一些,环顾一圈,目光又落在曹丕的身上:
“朕昏迷的时候,你就这样一直守在榻前?”
“你的几个兄弟呢?”
“他们为什么不在?”
曹丕轻轻抚摸着父亲的手,笑着说道:
“父皇昏厥,众兄弟们都担心的很,纷纷要在这里陪伴。”
“是孩儿唯恐人太多反而搅扰了父皇的静养,所以才让他们先各自回府休息去了。”
“自十年前兄长昂哥哥在宛城战死之后,孩儿就是父皇的长子,理应孝敬父皇,疼爱众兄弟。”
曹丕说的声情并茂,诚意满满。
纵然是奸狡如曹操,竟也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他点了点头,满脸的欣慰之色,却又极为伤感的叹息道:
“朕只是头风的旧疾发作而已,并无大碍,只要休息一两日便可好转。”
“只是让朕心伤的是……”
曹操仰面躺在床榻上,凝视着皇宫的天花板:
“朕上次头疾发作,还是远征漠北归来,夏侯惇的二十万兵马被周不疑在宛城一把火烧的精光,又在小寒山取走了他一只眼睛的那次。”
“可那个时候,朕坐拥整个北方中原,麾下六十余万精锐,战将无数,可谓是兵强马壮!”
“然而不到一年的时间,再看现在?”
“朕麾下战将,已经凋零殆尽,更是只有这二十万兵马困守许都……”
“连刘备这样的昔日小丑,都能这样的欺我!”
曹操越说越气,咬牙切齿道:
“朕所以会失意落魄到今天这样的地步,都是拜周不疑所赐!”
“只要能铲除周不疑,哪怕朕与他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身边并无外人,提到周不疑,曹操的情绪愈发的激荡,用拳头捶着床榻,气急败坏的说道:
“朕所以对吕枭那厮忍气吞声,就是要借他之手除掉周不疑!”
“什么赵云、甘宁、张绣!”
“什么月旦评武将头名?”
“在吕枭的面前,皆是手下败将,不堪一击!”
曹丕见父亲情绪激动,唯恐他再次触发头疾的旧病,急忙起身,轻轻按在曹操的手背上,低声叹息道:
“父皇,你难道忘了,吕枭向父皇讨要婉妹,可是婉妹却已经离宫出逃,不知所踪了……”
曹操猛然想起昏厥之前的事情,原本激荡的心,倏然之间又变的如坠冰窟。
他双手捧住曹丕的手,急切的问道:
“她逃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不追回来?”
“现在的吕枭,就是朕的江山社稷!”
“在利用他铲除掉周不疑之前,朕绝不可以对他有丝毫的违拗!”
他忽然坐起身子,摇晃着就要往外走,口中催促道:
“给朕就找!”
“她一个弱女子,能逃到哪里去?”
“就算是把许都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挖出来,送到吕枭的并肩王府里去!”
沉重的心理压力,还有周不疑莫大的威胁,让奸雄曹操也陷入了心态崩溃的边缘。
在江山和皇权的面前,他果断舍弃了父女之情,毅然决然的要把昔日最宠爱的女儿送给吕枭!
曹丕失望的摇了摇头:
“不用找了,因为她根本已经不在许都……”
嗯?
曹操猛然转身,凝视着曹丕,沉声问道:
“丕儿,你怎知她已经不在许都?”
“她长在许都,从小和你冲弟在一起,并未去过别的地方。”
“孤身一人难道还能飞到天涯海角去不成?”
曹丕沉默了几秒钟,似乎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这是……”
“婉儿临走的时候,留给父皇的信。”
“她在信中已经写明,此次离开,再无留恋,反出许都,赶赴江夏去找周不疑去了……”
曹操伸手抢过书信,托在了掌心:
【……婉儿和冲哥哥同受不疑哥哥的教诲,深为他的学识和智慧所折服,逐渐生出爱慕之意……】
【……冲哥哥突然暴病身亡,其中必有蹊跷,但婉儿坚信绝非不疑哥哥所为,但父亲却听信丕哥哥一面之词,竟对不疑哥哥痛下杀手!】
【……不疑哥哥出离许都之日,婉儿此生已无快乐,郁郁寡欢至今。但心中仍存对父亲的孝敬之意,故而始终陪伴左右。】
【但父亲今日竟然为了笼络吕枭,要把婉儿拱手让给那禽兽!】
【……所谓父女之情,绝于今日!】
【婉儿奔赴大乾帝国,寻找爱慕之人大乾皇帝周不疑去了,从此再不相见!】
砰!
曹操气的把书信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咬牙对曹丕说道:
“你看!”
“你可看清楚了么?”
“她对朕始终只以父亲相称,始终不肯承认朕乃是一国的天子,却对周不疑称呼以大乾皇帝!!!”
“在她的心里,我竟然还比不上周不疑?”
曹丕扶着曹操在椅子上坐下,又倒了一碗热水捧到面前,这才叹息道:
“父亲不必动怒。”
“婉儿和冲弟自小受到周不疑的蛊惑,中毒甚深。”
“她年轻识浅,又怎能分辨的清?”
“要怪也只能怪周不疑太过狡诈狠毒了些,竟然要迫害父皇的父女之情!”
曹操端起茶碗,猛灌了几口,心中的激愤平复了许多,蹙眉道:
“她既然与我断去了父女之情,我又何必对她心生怜悯?”
“只是如今没有了她,并肩王吕枭的面前,如何交代呢……”
“万一他震怒,再以别的借口返回伏牛山去,我大魏的江山,只怕难保!”
曹丕站在一旁,忽然嘿嘿一笑!
“父皇无忧!”
“孩儿已有妙计,管教他吕枭非但不会弃父皇而走,反而会对周不疑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