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予清浅眉眼染了一丝微不可闻的笑意。
她迅速敲下一行字。
「黑桃G：你在害怕什么？我爸妈只是担心我们，但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温夺那边几乎是秒回。
看上去就像是捧着手机专门在等她消息一样。
「温夺：我不能不害怕，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阿予... ...你知道么，在等你消息的这段时间里，我的意志或许已经将我的灵魂凌迟了千万遍。」
都说喜欢，是从期待对方回消息那一刻就诞生的。
等待对方回复的时间里，是焦灼的，是仿佛将心脏高高提起，最后看到回应后又缓缓降落在一团柔软蓬松的棉花里一样。
「黑桃G：？我刚刚去画画了，你下次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温夺：不，我愿意等。」
「温夺：等你的滋味，其实还不错。」
纪予失笑，直接拨了电话过去，两个人聊了很久，她能注意到温夺焦虑的情绪被缓解了不少。
她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温夺叫住了她。
“阿予，109局再过几天，会开始派遣中坚力量的队员出国参加比赛，你想去吗？”
纪予听他这话，倒是稍稍陷入了沉思。
她前段时间也听双沅提过一嘴，对于这种比赛她也并不陌生。
全球异物横行，不光只有华国有。
异物就像是一种突然产生出来的病毒，席卷了这片土地，无法根除，也无法做到和平共处。
所以每一年，全球都会举办相关的比赛，来比拼哪个国家的处理异物方式更加强悍，这也是变相彰显国力的一种手段。
只是她没想到温夺会跟自己提这件事。
纪予：“你想我去？”
“不是我想，而是你必须去。”
温夺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但态度却是笃定。
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纪予万万没有想到。
“109局内部要出现大洗牌，你的身份太敏感，会影响到咱爸，所以这一次代表国家形象的比赛，必须由你出战，而且... ...这一次，听说岛国神宗准备的很充分，是奔着打我们脸来的。”
温夺的语气很重，简短几句话就把局势分析的清清楚楚。
纪予脑袋瞬间清醒了几分，她不傻，自然知道温夺手里的人脉资源都比自己要广的多，能让他说出这种话，那相比109局内部的风暴绝对不会小。
“就算我想去，也不一定就会派我去。”
温夺短促的笑了一下，“除了你，没能更适合，我既然能说出这种话，那就有十足的把握，因为这一次内部选拔的比赛，定在了蓝港岛，而比赛的的内容，一定是利于你的。”
纪予深吸一口气，脑袋里闪过无数疑问。
但到最后，都化成了一个字。
“好。”
... ...
深夜，纪家客厅
偌大的客厅空空荡荡，只有落地窗外的皎洁月光幽幽洒下来些许光线。
幽蓝色的烟雾一团一团飘荡在空中散开。
灰色沙发上人影隐匿在烟雾之中，晦暗不明，指尖的烟不断燃起猩红小点，忽明忽暗... ...
邓秋下楼喝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纪朝儒这么一副颓废的画面。
她快速走到客厅入口打开了灯。
“纪朝儒，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抽烟不好，年轻的时候你有几分姿色，抽烟还显得有点颓废帅哥气质，你现在已经中年了，再抽就臭了！”
邓秋声音里带着火气。
她虽然私底下也是烟酒都来，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闻二手烟，所以严禁纪朝儒抽。
怎么，他都戒烟好几年了，现在又忍不住想要抽上了？
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又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纪朝儒听到老婆的话，吓了一个激灵，他随后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里面满满的烟头，看样子他坐在这儿抽了不少。
邓秋看着他双眼布满红血丝，整个人的状态奇奇怪怪的。
她忍不住问：“你咋了？”
纪朝儒掩饰性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开心。
“我没事，就是在思考工作上的事。”
“我跟你都在一起有二十多年了吧，你工作上又不是没遇到过什么天大的事，如果是工作的事你根本不会是这个状态。”
邓秋直接走到了厨房冰箱跟前，哼了一声，“你当初跟我结婚前，也是呆在自己卧室抽了一整盒的烟，听你的那帮哥们儿说，你当时整个人焦虑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说吧...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结婚前一天，新人是不能见面的。
她也是后来听他兄弟们说起才知道这些的，当时新婚入洞房的时候，她坐在床上拿验钞机数钱，原本还想着数完份子钱好入洞房。
结果纪朝儒直接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根本没有一丁点歹心。
气的邓秋夜里就把他踹下了床。
结果没有想到，他都滚到地上了，还能接着睡，醒都不带醒一点的。
后来气的她结婚第二天就出国执行任务了，回来一个月他们两个才真正完成了结婚的最后一步。
当时她还怀疑纪朝儒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连离婚报告都打好了。
没想到他是纯困！
后面每一次提到这件事，邓秋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纪朝儒叹了口气，走到窗户前开窗通风。
他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真的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最近上头指派了一位领导过来局里，那人什么都不懂，但很善于搞办公室人际斗争，马上天师比赛就要开始，内部选拔她也要来掺和一脚，我在想该怎么办。”
天师选拔大赛，就是为了从109局找到最有潜力的成员，最后代表国家形象去参加全球的比赛。
邓秋倒也是接到通知了，毕竟这一次举办比赛的场地是在蓝港岛。
但这点小事，不管选谁对纪朝儒的位置又没什么威胁，他有什么可发愁的。
她拎着一瓶红酒坐他对面，冲他扬了扬下巴，“真烦心了，陪你整点？”
纪朝儒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他无奈摇头。
“不喝了，我酒量一向很差。”
“我酒量好啊，之前陪军区那帮老家伙们拼酒，也算是酒桌上打天下了。”
邓秋见他真没有要跟自己说实话的意思，干脆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一小瓶白酒。
她指了指手里的酒，没心没肺的笑了。
“红的不行，就整点白的，但凡喝一口，你什么烦恼都抛诸脑后了。”
她还真就不信，灌醉老纪之后，她还怕套不出话来？
纪朝儒热情难却，于是起身去厨房拿来了鸭货和下酒菜。
夫妻俩一杯接着一杯，气氛异常和谐。
酒过三巡之后，纪朝儒明显不胜酒力。
邓秋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的状态，确认他基本上酒量是整到位了。
她状似不经意间问：“你真是因为比赛的事发愁？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纪朝儒叹了口气，单手撑着脸。
“不是为了比赛的事，是因为... ...不能告诉你。”
他答应过小予，要保密，这是不能说的。
邓秋看他还防备起自己来了，越来越觉得他可能是隐瞒了自己什么大事。
于是她又毫不客气的给他倒了满满一杯，让他直接抽了。
纪朝儒可能也是觉得太烦心，不用她多说什么，干脆自己仰头就全部一饮而尽了。
又是几杯下肚，纪朝儒已经眼眶红了。
不用邓秋问，他自己就跟倒豆子一样秃噜出来。
“老婆... ...小予真的受了很多苦，我们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把她认回来，或许早一点，再早一点，她就不会吃尽苦头，你知道吗，她真的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孩子，随我！我小时候都这么懂事！”
邓秋满头黑线。
实在是没能get到他为什么连喝醉了都能这么自恋上。
可她实在是太好奇了，也就没打断他。
纪朝儒磨磨蹭蹭的到邓秋身边。
他直接坐在了地毯上，抱住她的腿。
“我悄悄告诉你啊，其实我发愁的根本不是比赛的事，是我们的女儿，她让我保证不告诉你，但我心里苦啊，我真的难受，你说我作为一个父亲，怎么那么不称职，什么都不知道，还不能帮到她一点！”
“我已经想好了，就算是去国外，哪怕我的工作不要了，我也得去陪着她去医院。”
“医院？什么医院？”
邓秋一开始还笑呵呵的，甚至想要拿手机拍下他喝醉了的样子。
可听到他提起医院，她立刻警觉了起来。
邓秋几乎一下子就把他话里的关键词串联了起来。
难道是小予生了什么病？
她一把拽起纪朝儒的衣领，声音染上一抹急切，“女儿她到底怎么了？”
“你凶我！”纪朝儒醉眼朦胧，舌头都快大了，“嗝，其实... ...其实女儿她，她可能没多少... ...”日子了。
后面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一道急促的铃声就打破了客厅的气氛。
‘铃铃铃——！’
是纪朝儒的电话响了，他的话被打断，同时铃声也拉回了他仅剩的那点理智。
纪朝儒防备的看了一眼邓秋，默默把自己衣服从她手上拿了下来。
“老婆，你很不乖，上一次骗我喝醉，就是结婚你出差回来，想看看我行不行... ...诓我喝酒，第二天我睡醒衣服都找不到了，现在，你还想... ...”
“闭嘴！”
邓秋慌乱的捂住他的嘴，“这话能播吗？”
她见套话是套不出来了，干脆放弃了，自己气呼呼的上楼。
纪朝儒眼底闪过一抹亮光，转头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区宴。”
“局长，是我。”
区宴的声音在那头显得有些局促，他不知道为什么局长给自己发通知让自己打这通电话。
纪朝儒淡淡应了声，“明天我批你外出假，你来一趟我家。”
“是... ...阿姐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我记得你当初的老师是109前任局长度铭城，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对吗？”
纪朝儒推了推眼镜，脸上温和的神色全然消失，只剩下一派的肃然冷厉。
这是他从未展露过的神情。
笑面虎之所以是笑面虎，正是因为不管遇到任何大的风浪都能面不改色，但唯有在女儿的事情上。
他是真的动了气，也是绝对不会轻易容许的。
秋后算账不是君子所为，但恰巧，他也不屑于当什么君子... ...
“我要见度铭城，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区宴，你知道该怎么做。”
电话那头呼吸声骤然减轻。
区宴停顿了许久，最后郑重应下。
“是！”
*
翌日
“... ...大忙人，如果不是我来找你，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见我了？”
林总宁戴了一副无框眼镜，身着职业套装，显然是刚从公司赶过来的样子。
刚一进纪家客厅，她就调侃纪予。
纪予此刻只穿了一件黑色的丝绸睡衣，百无聊赖的栽在沙发上打游戏。
听到她的声音欣喜转头。
林总宁左手提着文件包，右手抱着娃，林暮暮乖巧的环着林总宁的脖颈，冲着纪予甜甜挥手。
“小姑姑~”
纪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带着声音都夹了起来。
“暮暮小宝，快来让干妈抱抱！”
林总宁把暮暮递给她，自己则跟着坐在沙发上。
她装作不经意的环视一圈，发现没有看到某人之后悄悄松了口气。
纪予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不由得揶揄道：“找谁呢？用不用我帮你找一找？”
保姆看见她们来，熟练的从冰箱里掏出了一早准备好的黑森林蛋糕端了过来。
又为林总宁倒了一杯玫瑰清茶。
林总宁眼神一眯，嗔怪的想要抬手揍她。
“你还有心思调侃我？听说你那天在车里接吻，正好让叔叔阿姨撞见了，都这么社死了，还有心情找我的事呢？”
纪予逗弄着林暮暮，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反正迟早都是纪家的女婿，只不过被他们提前知道了，不过呢... ...想当纪家女婿的人不少，想当纪家儿媳妇的更多，听说追纪述的人都能绕北城三圈了，你就不动心？”
“哼！”
林总宁不屑的推了推眼镜，“娶呗，纪述想娶谁娶谁，三婚四婚都可以，份子钱我给得起！”
‘咣当——！’
门外，纪述刚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手中精心挑选的礼物瞬间脱手掉落在了地上。
林总宁循着声音望去，恰巧撞入纪述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