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纪予‘噌’一下就从沙发上弹起来了。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说这个话题被听到的。
怎么偏偏就这么凑巧，林总宁就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出现了。
完了完了，大哥要碎了... ...
纪述迅速收起失落，换上了得体的笑缓步走了进去。
“知道你回家，趁午休特地回来一趟。”
其实他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连午休有时候都是在飞机上度过的。
不仅是要去各个地区开会视察，还要忙纪修最近拜托自己找公司的事。
他原本是不打算回来的，但是总总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他知道妹妹才度过了那么大的风波，她一回家，总总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找她见面。
纪述将礼物放在茶几上，林总宁不自在的挪开眼神，见他靠近，她罕见的紧张抿了抿唇。
但纪述并没有做什么，他走上前去俯下身，略过了林总宁，径直抱起林暮暮。
“好久不见，暮暮长高了不少。”
林总宁见他只是过来抱女儿，意外的挑了下眉头。
但林暮暮哪里看得出来大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她一整个挂在纪述身上像个树懒一样不肯撒手。
“叔叔，你都很久没有来见暮暮了，暮暮都想你了。”
纪述笑的眉眼弯弯，他抱着林暮暮坐在自己腿上，将桌子上其中一份礼物拆开递到了林暮暮手上。
“叔叔在专柜给你挑的，喜不喜欢？”
林总宁忍了许久都没打断他们父女两个的交流，但当看到他掏出了那个mini小方格，她实在是没崩住。
“不是你没事吧？小小年纪你给她买那么贵的包干什么？这样会让孩子产生虚荣心的！”
那个包她才只有一个！
还是常规尺寸，听说的mini的更贵！
纪述眼底满是慈爱笑意，虽然看上去仍旧年轻矜贵，但他对上林暮暮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慈父感。
就好像浑身上下散发着人夫光环。
“暮暮喜不喜欢？”
林暮暮抱着那个小包爱不释手，虽然她更喜欢齐天大圣孙悟空，但是这可是爸爸给她买的，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够拒绝包包。
“暮暮很喜欢纪述叔叔送的包包，穿小裙子就是要搭配好看的包包才好，谢谢叔叔。”
林暮暮嘴甜，这一席话给纪述的情绪价值简直拉满。
不仅如此，她说完之后还环着纪述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林总宁脸上的笑瞬间消失，转移到了纪述的脸上。
她鼻尖迸发出冷哼，“醒醒，暮暮这个小鬼都快把你钓成翘嘴了。”
林暮暮从小就随自己，鬼灵精的，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跟洋娃娃似的，所以一天到晚就会嘴甜哄人，实际上小小的身体里藏着八百个心眼子。
纪述不着痕迹的偷觑了她一眼，语气温和，“这不叫虚荣心，这叫配得感，况且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配点货就能拿的到手，她又没要故宫，这么谦虚哪里来的虚荣心？”
“纪述！”
林总宁直接被他这话整的炸毛了，她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她真的很想说，你女儿喜欢的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就算她真的喜欢这个包，带到幼儿园不出两天也会直接坏掉的！
这么惯孩子，能是什么好爸爸？！
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被她忍住了。
林总宁深吸一口气，走到林暮暮身边向她伸出手，“暮暮，谢谢叔叔的好意，你如果喜欢的话，妈妈给你买，乖，把这个包还给叔叔好不好？”
林暮暮抱着包，不肯撒手。
“妈妈，可是这是叔叔送我的包，暮暮如果不收下的话，叔叔会伤心的... ...”
纪述握住林暮暮的小手，朝林总宁挥了挥，就像是在玩招财猫一样。
他眼神仿佛在说，看，女儿还是更喜欢他。
气的林总宁直接两眼一黑。
她竭力忍住情绪，努力扯出一抹微笑看向林暮暮。
“宝贝，你喜欢这个包的点在哪儿呢？”
林暮暮认真的想了想，打开了包包，“这个包包很大，可以装很多孙悟空去跟小朋友分享，还可以把暮暮最喜欢的黑森林小蛋糕塞进去！”
林总宁内心几乎在狂吼。
瞧瞧！瞧瞧你女儿！
她拿香奈儿的包，只会想着往里面塞蛋糕和那个泼猴！
不出三天就会坏，坏了又要哭，哭了又要哄，还要再给她买！
纪述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但他还是被这幅童言无忌给逗笑了。
“暮暮，这个包包你不是打算搭配小裙子穿吗？不可以放蛋糕的，就算是你想放... ...那放进去给其他小朋友吃好不好？暮暮就不吃了，包包可能不太干净，吃坏肚子就不好了。”
“噗——！”
一旁看戏的纪予差一点笑喷。
“不是，大哥，你... ...你这么教孩子的吗？会惯坏的。”
她以为大哥会教育暮暮，名贵的包包里是不能装蛋糕的，因为蛋糕的奶油会破坏皮质。
没想到大哥实在是脑回路清奇啊。
他全程关注的是装蛋糕之后包会弄脏蛋糕，暮暮就不能吃了。
怎么？
他家暮暮不能吃，就分给其他小朋友吃呗？
这是他还不知道暮暮是自己女儿，他就这么惯了。
如果要是有一天知道暮暮就是他的崽，那估计还真是... ...要月亮他都得想办法摘下来吧。
纪述一脸无辜，“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
林总宁咬牙切齿几乎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纪述... ...我管孩子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跟我唱反调？！”
林暮暮感受到母亲大人是真的生气了。
她一溜烟把包塞回了纪述怀里，双手奋力摆。
“妈妈，暮暮不要包了。你可别生气。”
纪述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包，他抿了抿唇，笑意也渐渐淡了几分。
“何必呢？”
林总宁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纪述平静的抬眸，“我只是想对暮暮好一点，你何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轻飘飘一句话，一语双关。
林总宁听懂了。
坐在一旁的纪予也听懂了。
纪予担忧的望向总宁，她实在了解自己这个闺蜜。
香江林家对她不算好，她年幼跟随母亲，目睹了男人的善变，也知道母亲从小拉扯自己的辛苦。
林家把她当做物品，为了利益可以随时推出去送人。
她生下林暮暮，独自一个人拉扯着暮暮长大，这四年里她的日子看着表面光鲜，实则并不好过。
纵使她已经身家过亿，在纳斯达克敲过钟，在名利场上是人人艳羡敬仰的林总。
但林家始终没有放弃找她，甚至一次又一次拿她的母亲做威胁。
纪予眼神黯了黯，她知道林总宁在害怕什么。
说到底，她不过是怕自己会影响了纪述。
大哥这样一个人，处处拔尖儿，林总宁有她的傲气，不愿意成为纪述的污点。
林家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所以林总宁不可能，也不会随便就彻底将自己一颗心捧出去给一个男人。
纪予扬起笑容，主动打了圆场。
“大哥，你买了这么多礼物，现在能拆吗？”
纪述从跟林总宁僵持不下的氛围中挣脱，他点了点头。
“拆吧。”
纪予说着就要拆那个离自己最远的礼物盒，她的手刚打开盒子，就听到纪述近乎失态的出声。
“不是这个... ...”
纪予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盒子已然被打开。
而盒子里，静静躺着个包。
是个和暮暮那个包同款，但略大一些尺寸的... ...
纪述有些抱歉的看向纪予，“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 ...那几个盒子里，是你的礼物。”
“啊... ...”
纪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事没事，我手快了。”
她看了一眼里面的包包，瞬间瞪大眼睛。
哦豁？
跟暮暮那个mini款一样的包型，是送给谁的？
好难猜啊... ...
纪予故意捅了捅林总宁，示意她看。
林总宁扭过头，视线落在茶几的礼物盒上，当她看到那款包的一瞬间，瞳孔微不可闻的缩了一下。
纪予美滋滋的拆开其他几个礼物盒。
一开始她拆出了几枚发卡，她还安慰自己，很好很好，大哥这个直男也懂审美了。
但后面，她又分别拆出了一款普通皮的小包。
还有拖鞋、麻将、手链... ...
纪予突然眼神变得很微妙。
啊这... ...
这些礼物，除了那个包包，其他的该不会是买包的配货吧？
大哥是亲大哥吗？
给老婆和女儿买的就是限量款，给自己就是普皮款？
虽然这个普皮款也不便宜，但是比不上限量款贵啊！
纪予幽怨的看向纪述，语调拉长，“哥... ...厚此薄彼了吧？”
“礼物是次要的，这一次是为了给你这个。”
纪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铂金卡，递到她跟前。
银行卡？
纪予奇怪挑了挑眉头，“给我卡干什么？”
难道她已经穷的人尽皆知了？
纪述垂眸，清隽脸庞上罕见的带着些愧疚，“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之前母亲假死，你被当庭审判的时候，我就坐在席下，但我没有帮你。我不敢相信母亲的死会和你有关，可当我听到你认罪的时候，我在痛苦，我对你有气... ...”
“作为儿子，我无法为母亲严惩凶手，作为大哥，我也没有保护好妹妹。纪予... ...即使如我，也并非完美的，我也具有人的阴暗面，铁证如山的那一刻，我竟然真的有刹那的疑心，疑心你对母亲下了手，所以我要向你郑重道歉。”
直到母亲回来，亲口向他解释了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从那开始，他的良心就无时无刻不在备受煎熬。
他要为他一瞬间的疑心而道歉，其实他大可以不用说，因为纪予根本不会知道。
但他还是说了，纵然这一番话可能会让他们的兄妹感情产生间隙。
可他仍然要这么做，因为只有剖白自己内心的卑劣面，他才敢跟妹妹毫无芥蒂的相处。
林总宁在旁边听着，心里头却是明白纪述的。
他这是在愧疚，愧疚没能早一点知道这一切，没能保护好纪予。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如同高悬的月亮，对自己永远严苛到了极致，不会有半分的坏心。
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
客厅气氛有一瞬间的静默。
纪予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像是没反应过来。
但随即，她就轻轻叹了口气。
“大哥，你真的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太高了，君子论迹不论心，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想报复我，动动手指的事，可你并没有这么做。如果是我，我也没有办法平静的面对手足杀害至亲，你没有错，为什么要补偿我？”
纪述眼睫颤了颤，声音低了下去，“我疑心你了，我在反复的痛苦中煎熬，不知道该站在母亲那边、还是你这边，这一瞬间对你的不信任，就是我的错误。”
“哥... ...你读书读傻了吗？”
纪予无奈，将银行卡推了过去，“没有事先通知你，要的就是欺骗乔家人。你当时反应那么平静，我甚至一度害怕被他们看出来什么，所以才主动当庭认罪，你没有错，错在我们没有提前告诉你。”
纪述沉默，他执拗的不肯接受。
纪予认真道：“说实话，我不如你，如果当时这事变成纪修杀了母亲，我可能会立刻冲上去把他打死，但你好歹也会考虑到我是你妹妹，这真的是人之常情。”
客厅气氛沉默，僵持不下。
林暮暮主动爬到纪述腿上，语气虽然天真，但却一针见血。
“如果我有弟弟，弟弟杀了妈妈，我一定会亲自把弟弟抓起来，交给帽子叔叔惩罚，而暮暮虽然这么做会失去弟弟和母亲，但暮暮至少无愧于心。”
她一边说，一边拽着纪述的领带擦了擦自己小脸上的奶油。
“纪叔叔，小姑说的对啊，你为什么要内耗介怀呢？”
小孩子的一番话，在场的三个大人都震惊了。
纪予甚至直接瞪大眼睛鼓掌，她不断地给林总宁递眼神。
太牛了，现在小孩姐说话一套一套的。
林总宁干脆踢了踢纪述的鞋，“行了你，别一天天当道德小标兵了，女儿说的对，你当时也只不过是看着法律的推行结果，你在这儿一天到晚愧疚个什么？”
纪述心里那块大石头因为暮暮的一句话而终于被移开。
他突然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纪述眼眶泛酸，语气却真挚，“那这钱你也收着，就当是我为你攒的嫁妆。”
纪予还想推辞，林总宁直接把钱给她。
“你就收着吧，某人有钱烧包。”
林总宁说着，还忍不住阴阳怪气，“同样的包还买两种款，送暮暮一个，估计还要送其他妹妹呢，咱可别打扰他给你找嫂子... ...”
纪述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是给你的。”
见林总宁愣住。
纪述垂下眼眸，语气虽然低缓但却是陈述语气：“包是特地给你买的，怕你不收，想借着送暮暮的名义给你的。今天猜到你会来，我临时推掉所有行程赶回来，就是为了见你... ...”
林总宁：... ...？
不er，他不是闷骚吗？怎么突然开始打直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