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纾语，输了……”
厉离的声音轻飘飘散在未歇的狂风里，掠过广场，落进无数人耳中。
擂台下，厉纾语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涣散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道纤瘦的身影，她的嘴唇翕动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可恶，可恶啊！
为什么她引以为傲的银铠，此刻竟成了伤她最深的利器，碎裂的甲片深深嵌入皮肉，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提醒着她这场惨败。
她输了，输得毫无悬念，输得一败涂地。
煌昼学院的学生们彻底陷入了死寂，方才被陆易云堵在喉咙里的嘲笑声，此刻尽数化作了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们看着厉纾语重伤倒地的模样，再想想林然从头到尾未曾出鞘的佩剑，只觉得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
这群昨天被陆易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学生，此刻才真正明白，他们面对的究竟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陆易云的嚣张，不过是建立在绝对实力上的轻蔑，而林然的平静，却是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掌控。
高台上，严圭脸色铁青，双手死死按在栏杆上，喃喃自语：
“这就是……所谓的天堑吗？”
他侧头看向盛若斯，声音发颤，“怪不得你这么忌惮她。”
盛若斯静静伫立，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波澜，他眼神复杂，目光落在林然那只还在活动的手腕上。
“是灵脉告诫我，让我不要轻易招惹她。”
就是那只手，未借助任何法器，仅凭肉身力量，便打破了银铠的灵力循环，一击贯穿，使其自毁反噬。
“她的力量，看似金丹，实则已经触及了金丹的壁垒之外。”盛若斯缓缓开口，“纾语输得不冤，甚至能活着，已是万幸。”
他的话让严圭浑身一震。
活着已是万幸？
那刚才林然若是真的动了杀心，厉纾语岂不是……
严圭不敢再往下想了，只觉得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陆易云瞥了眼正在急救的厉纾语，又扫过那些吓得大气不敢出的煌昼学生，难免有些小人得志：
“不听劝，真当穿件破铜烂铁就能横着走？”
林然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陆易云立刻心领神会，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乖乖闭上了嘴。
这时，盛若斯走下高台，来到擂台边，先是示意医疗人员将厉纾语送去治疗，随后看向林然，目光坦诚：
“合作吗？林然。”
他开门见山，姿态放得很低，“你应该在谢安许那也见识到了攻击人偶，银铠便是基于此理念的进阶版。”
陆易云立刻皱起了眉，上前半步，语气不善：“现在说合作，不觉得太晚了吗？”
他瞥了一眼厉纾语被抬走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我们都把你的人打成这样了，你还提合作？
盛若斯并未因陆易云的质疑而动怒，甚至没有看他，他看着林然，正面回应道：
“某种程度上，正是通过这场战斗，才让我确认了一些事，比如你的实力，远远超出了我们之前所有的预估和推演。”
“攻击人偶，其核心驱动依赖于预设指令，效率相对低下，动作模式存在固化倾向，容易被预判。”
“而银铠是新的方向，或者说，是一次尝试。我们将防御法器与人体更紧密地结合，利用使用者自身的灵力启动，理论上，比人偶能获得更强的自适应性与防御强度，甚至能随着使用者成长而进化。”
“厉纾语身上这套，只是初步成品。”
“我所说的合作，并非个人之间，而是代表煌昼学院，希望与贵宗建立正式的、长期的交流合作关系。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互派弟子，进行访问学习，并在特定领域资源共享。作为诚意，煌昼愿意无偿向贵宗提供十套银铠基础版原型，并并附赠全套的维护、升级技术资料库权限，同时派遣资深炼器师前往贵宗，提供长期的技术支持与指导。”
此言一出，陆易云都稍稍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眼中闪过一抹惊异。
银铠的威力他刚才亲眼所见，即便只是问题重重的基础版，对于绝大多数灵师乃至一个宗门而言，其战略价值都绝对是有价无市的珍宝。
更别提附赠的核心技术支持了。
林然的视线从盛若斯脸上移开，望向广场尽头灰蒙蒙的天空，“条件呢？”
盛若斯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俊朗的脸上露出浅笑：“我希望，在双方交流期间，若我方学员在修炼上遇到难题，希望能得到贵宗的指点。在银铠的后续研发与改进方面，我们需要你帮助我们完善，消除已知的致命弱点。”
林然沉默片刻，所有人都跟着屏息凝神，等待着她的回应。
煌昼的学生们心情复杂，既因之前的冲突感到尴尬，又对盛若斯提出的合作心生向往，若能去那个能培养出林然和陆易云这种怪物的宗门交流……
好像是件稳赚不赔的美事？
“可以，但我要全部关于银铠的资料，包括失败记录和原始构想。”
盛若斯毫不犹豫：“可以。”
“第二，研究过程，我需要绝对主导权。”
盛若斯这次沉吟了一会儿，才点头：“在项目框架内，技术主导和指挥权可以交给你。”
“最后一件事。”
“请说。”盛若斯神情一肃。
“类似今天这种。”林然的目光扫过擂台上下，语气平淡无波，“以无谓的挑衅和试探为目的、纯粹浪费彼此时间的冲突，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盛若斯神情微顿，随即郑重颔首：“我保证，此类事件不会再发生。”
狂风恰在此时再次卷过，扬起林然额前的几缕碎发，她不再多言，轻轻一跃，衣袂翻飞间，稳稳落在盛若斯面前。
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盛若斯脸上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同样伸手与之相握。
“荣幸之至。”
“具体事宜的安排，我需要先通知我师兄，首批前往灵城交流的弟子人数，请尽量控制在五十人以内。”林然补充道。
“没问题，我方会做好相应接待准备。”盛若斯应声。
待盛若斯转身去指挥人手清理擂台、安抚学生后，陆易云才凑了上来，看着盛若斯的背影，咂了咂嘴：
“啧，条件开得这么丰厚，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了。话说，咱们是不是也该赶紧传讯回去，叫几个脑子好使的师兄师姐过来偷学……不对，准确来说，是来进行技术交流！”
林然看向他，唇角微扬：“不用了，我已经有人选了。”
陆易云：“？”
有人选了？啥时候选的？他怎么不知道啊？
总不能是他吧？
哈哈，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