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紧战术外套跟着沈墨往记忆回廊走，靴底碾碎枯枝的声音在裂隙里格外清晰。
周清羽的治疗杖悬在半空，暖黄光晕像团会呼吸的云，把我们的影子都染成了蜜色。
柳如烟走在最后，匕首在掌心转得飞快，金属刮擦声和她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叠在一起——这姑娘明明关心得紧，偏要装成路过的刺客。
沈墨的战术手表在腕间闪了三下幽蓝的光，那是定位器启动的提示。
我余光瞥见他握着长剑的指节泛白，平时稳得像山的步伐竟有些发虚。
记忆回廊的紫雾漫过来时，我鬼使神差地往前迈了半步，肩膀轻轻撞了撞他胳膊：“等下要是看见什么扎心的……”我故意拖长音调，“本姑娘的肩膀借你靠，不收利息。”
他侧头看我，月光落进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里，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却悄悄把我露在外面的手背往他掌心带了带。
我们交握的地方很快泛起暖意，像揣了块刚出炉的烤红薯。
裂隙尽头的荧光路标突然全部亮起，淡蓝的光串成星河，在记忆回廊入口处织成道门。
我刚踏进去，眼前的景象就天旋地转——再睁眼时，我们站在了间白墙蓝顶的实验室里。
墙上爬满翡翠色的代码流，像活过来的藤蔓，偶尔闪过几行我能看懂的中文：“核心数据加密完成”“漏洞修复程序V3.0”。
“如果你们能找到这里，说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熟悉的男声从头顶的扩音器里传来，我浑身一震——这是沈墨父亲沈明远的声音！
上次在游戏日志里听过片段，此刻带着电流杂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沈墨猛地抬头，长剑“当啷”磕在实验台上，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
“系统！启动记忆碎片解析！”我咬着舌尖默念，太阳穴突突跳起来——这是使用解析功能的代价，得疼半小时。
眼前立刻弹出半透明光屏，代码流被拆解成无数金色碎片，在半空组成立体图谱。
周清羽凑过来看，发梢扫过我手背：“这是……修复游戏漏洞的算法？”
“不止。”我指着图谱里闪红光的节点，“这里有段隐藏程序，应该是防篡改协议。”话没说完，实验室的顶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里响起布料摩擦声，等应急灯重新亮起时，穿墨绿西装的幻影学者已经站在实验台前。
他的脸像被水打湿的照片，五官模糊却能看出和沈墨有三分相似——这是沈明远的幻影。
“沈墨。”幻影学者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你真的愿意面对这一切吗？”
沈墨的长剑“嗡”地出鞘，寒光映得他眼尾发红：“这是我的选择。”
话音未落，幻影学者抬手挥出道幽蓝光刃。
我本能地把周清羽往身后拽，可那光刃没朝我们来——它擦着沈墨耳畔飞过，在墙上炸开团黑雾。
黑雾里伸出无数半透明的手，抓向我们的太阳穴。
柳如烟的匕首“唰”地掷出，却穿透黑雾直接扎进墙里。
周清羽的治疗术打上去，光晕像滴进墨汁的水，瞬间被吞噬。
“是精神冲击！”我捂着发涨的额头喊，系统突然在脑海里尖叫：“检测到记忆回廊能量节点！坐标（3,7），可构建屏蔽场！”我顺着系统提示看过去——实验台角落有个银色按钮，刻着沈明远的姓名缩写SmY。
“沈墨！按那个按钮！”我扑过去拽他袖子，“你爸留的后手！”
他看了眼按钮，又看了看我，喉结滚动着按下。
实验室地板突然升起六根水晶柱，淡金色光膜“嗡”地展开，把我们罩在中间。
精神冲击撞上来时，光膜泛起涟漪，像块被石子砸中的湖面。
周清羽立刻补上治疗术，光晕和光膜交融，发出清脆的蜂鸣。
“干得漂亮。”柳如烟抽回匕首，嘴角终于翘了点，“早说你这系统有点用。”
通讯器突然在我口袋里震动，程教授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传出来：“小心，赵总监可能篡改了部分数据！”我敏锐地捕捉到他尾音发颤，像在咬着牙说话。
“程教授，您和赵总监到底什么关系？”我故意把通讯器举高，让大家都能听见。
沉默持续了三秒，久得我以为信号断了。
“有些事情……”他的呼吸声突然加重，“现在还不能说。”
我盯着系统光屏，代码碎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
沈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凉得像冰：“看那里。”我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实验室墙上的投影变了，穿白大褂的沈明远正坐在转椅上，面前的电脑屏幕全是红警提示。
“2024年12月17日，23:47。”他对着摄像头扯了扯领带，眼底全是血丝，“赵越要强行提取核心数据，他说‘死人不会泄密’。小墨，如果有天你看到这个……”他突然笑了，指节抵着摄像头，“别为我难过。这些数据能救很多人，包括你未来的队友。”
画面闪了闪，变成监控录像。
赵总监带着两个保镖踹门进来，手里举着电击枪。
沈明远猛地站起来，把U盘塞进墙缝里——那是我们之前找到的！
保镖扑上来时，他突然冲向操作台前的红色按钮。
“爸爸！”沈墨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跪了下去，长剑掉在脚边，镜片上蒙了层水雾。
“系统提示：记忆碎片解析完成。沈明远死亡真相已确认——非系统崩溃自杀，系主动触发数据自毁程序，阻止赵越篡改核心代码。”
我蹲下去握住他发抖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他的手指像铁铸的，反过来把我攥得生疼。
“你爸爸是英雄。”我凑到他耳边说，“他用命给我们争取了时间，现在该我们守住他的心血了。”
他突然把脸埋进我颈窝，呼吸滚烫得烫人。
周清羽轻轻碰了碰我的肩，递来包纸巾。
柳如烟别过脸去，却把自己的披风悄悄盖在我们背上。
代码流突然开始剧烈闪烁，金色碎片组成的图谱发出蜂鸣。
我刚要让系统分析，实验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穿灰衬衫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手里的钢笔闪着冷光——是程教授。
他的眼镜片反光，看不清表情，只听见他说：“看来你们找到了比我想象中更多的真相。”
沈墨猛地抬头，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回廊尽头的紫雾里，程教授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根扎进黑暗里的针。
程教授的话音像块冰掉进沸水里，实验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我能感觉到沈墨搭在我腰上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几乎要嵌进战术服的布料里。
柳如烟的匕首不知何时又回到掌心，刀身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这姑娘连呼吸都放轻了，活像只蓄势待发的夜猫子。
“赵越的人封锁了出口？”我故意把“赵越”两个字咬得极重，目光在程教授镜片后的瞳孔上扫来扫去。
他的喉结动了动，灰衬衫领口沾着星点墨迹，像是刚才匆忙赶来时撞翻了钢笔。
“我在主系统监控室看到了定位信号。”他抬手指向墙上闪烁的代码流，“记忆回廊的出口节点已经被植入病毒，强行突破会触发数据自毁——你们的意识体可能永远困在这里。”
沈墨突然站起来，袖口蹭掉了实验台上的金属零件。
他抓起长剑时，剑鞘磕在桌角发出脆响：“那你呢？”他声音哑得像砂纸，“你帮我们，就因为欠我爸一个人情？”
程教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帽，那支银色钢笔尾端刻着“cmY”三个字母——和沈明远实验台上的缩写一样，是程明远？
我后槽牙咬得发酸，系统突然在脑海里蹦出提示：【检测到程教授携带物品与沈明远实验室物品存在关联，相似度87%】。
“1998年，我在麻省理工读博，被导师诬陷学术造假。”程教授突然笑了，那笑容像老照片上的裂纹，“是沈明远把我从停职名单里捞出来的。他说‘程序不会说谎，但人会’，然后熬了三个通宵，用代码还原了我实验的原始数据。”他摘下眼镜，指腹蹭过镜片上的划痕，“后来他回国做《幻境奇谭》，我跟着当顾问——我欠他的，是一条学术生命。”
柳如烟的匕首“咔”地收回刀鞘，声音在实验室里格外响亮：“那现在怎么办？干等赵越的人来抓？”
“跟我走。”程教授转身走向实验室后门，灰衬衫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记忆回廊最深处有座祭坛，是沈明远设计的应急通道。当年他说，万一核心数据被篡改，那里能连通现实世界的备用服务器。”他顿了顿，侧头看我们，“但祭坛需要七人血契启动——你们四个，加上我，还差两个。”
周清羽的治疗杖突然发出暖光，光晕裹住我发冷的后颈：“是孤影战队的另外两个成员？”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林悦之前说过，他们……”
“死了。”沈墨突然打断她，声音像淬了冰，“但游戏里的记忆数据还在。”他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终于不再刺骨，“走。”
我们鱼贯而出时，实验室的代码流突然全部熄灭。
程教授掏出钢笔在墙上划了道蓝光，紫雾弥漫的回廊里立刻浮出条荧光小径。
柳如烟走在最前，匕首尖挑开挡路的藤蔓；周清羽跟在我旁边，治疗杖的光把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沈墨落在最后，长剑鞘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我的背包——这是他独有的“安全信号”，以前组队时他总用这招确认我在身后。
回廊越走越深，紫雾里开始飘起细碎的荧光点，像被揉碎的银河。
程教授突然停住脚步，钢笔尖抵住石壁某个凹痕——那是朵六瓣蓝花的浮雕，和沈明远实验台上的U盘纹路一模一样。
“到了。”他说。
我抬头望去，前方的雾幕突然散开。
一座青铜祭坛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台基上刻满我看不懂的符文，最顶端嵌着块幽蓝水晶，像只倒扣的眼睛。
系统在脑海里尖叫：【检测到高级能量反应！
祭坛核心可能关联游戏底层代码！】
沈墨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手背，那是“准备战斗”的暗号。
我吸了吸鼻子，把战术外套拉链拉到顶——管他什么祭坛什么血契，既然沈明远能给我们留后手，那我们就敢把这局棋下到底。
程教授的钢笔在祭坛前划出道弧光，水晶突然泛起红光。
我盯着那抹红，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回廊里的风声——
这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