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凑在一起一桌放不下。
江肆月让江陆月去隔壁借了张桌子过来拼在一起。
其实江肆月上辈子就习惯了长时间背井离乡，除了刚到湛城时会有些想家，其他多数时候都没太大感觉。
只有回来的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不是不想家，只是习惯了一个人的时候，就藏起思念。
不管是对林时安的，还是对家的。
天气不冷不热，两家人围坐在院子里，慢慢说着这三年彼此错过的事。
家里人说土地承包到户都激动和喜悦。说从这一季开始，地里生产的粮食除了交公粮剩下的都能是自己的。
说家里养猪养鸡想怎么卖就怎么卖再也不用为了钱，偷偷摸摸去黑市。
江肆月说自己怀孕生子期间，怎么赚的钱，同学、老师、朋友们都给了自己什么样的帮助。
尤其是小一一的事说得比较详细，多大开始会抬头会翻身会坐会爬会站会走会说话。
林时安喉结动了动，在桌下牢牢握住江肆月的手。
他也挑了些这三年中能说的事在饭桌上说了说。
说在海上看见过独一无二的鱼，说打赢仗以后在岛上看见什么样的奇珍异宝，不过这些都是要上缴所以无法带回来给他们看。说自己跟战友们在船上的趣事。
谁喝醉了怎么怎么样。谁跟谁打赌怎么怎么样
听着像是很有趣，再一琢磨全都是枯燥乏味。
或者不乏味的那些只是不能说。
江肆月侧头看林时安。
她坐的这边正好对着林时安脸颊上那道骇人的疤。以前她一直觉得这道疤特别有男人味，现在看来恐怕不止男人味也是他的勋章。
亲人之间三年未见不见半点生疏，就好像只是昨天出了一趟门今天又归家了。
男人们还在喝酒，江肆月个拉着妈和婆婆还有嫂子回了房间，把给她们买的衣服拿给她们。
“这衣服得很贵吧？”嫂子摸着丝滑的裙子，爱不释手。
刘淑芹和李香兰也一样，明显都喜欢江肆月挑的衣服。
江肆月摇头，“不贵。现在南边很多地方买衣服都不用票，都是私营的个体户，所以没那么贵。”
当然，这很多衣服不包括她带回来的这几套。
包括林娇华在内，所有的女眷江肆月一人给买了两套衣服。
房间里都是女人，大家干脆现场换下来试。
李香兰拽了拽身上的衣服，皱眉，“这衣服怎么这么……瘦？
她穿得是单上衣和单裤，本来想说小，可袖子和裤腿又不短。
小腿处还行，裤腰和大.腿有些紧，没紧贴到身上，就是跟她以前买的衣服比，瘦太多了。
刘淑芹点头，“对。确实是瘦。南方人都是瘦子？怎么衣服这么瘦？”
江肆月知道不是衣服瘦，是她们习惯了穿那种肥肥大大的衣服，对这种修身的衣服不适应。笑着解释：“以前咱们每个人一年就一丈半的布料，为了省钱大家都是一件衣服这个穿了那个穿，往往会做得肥大。
但是现在改革开放，土地承包到户，慢慢大家条件也好了，不合身的衣服就不再流行。你们穿的这些款式是从对岸刚流行过来的新款。”
嫂子到底年轻些，接受良好。
李香兰听完却皱眉：“这么紧干活不方便吧？”
刘淑芹笑：“月月的这衣服，你还舍得穿着下地干活？”
“舍不得。”李香兰也笑，“你说得对。她买这衣服也就走个亲戚，逢年过节出个门穿一穿，平时哪舍得。”
“妈，你们尽管穿，以后我还会给你们买，不要舍不得。衣服放来放去就不过时了。”
“你都生孩子了，我们都成老婆子了要那么时髦做什么？”李香兰嘴上反驳，眉眼里显然对新衣服很喜欢。
江肆月也不跟她们争，劝她们出去走一圈。
李香兰和刘淑芹都没什么兴趣，说都土埋半截腰的人了看不看的，想两个人说说话，把江肆月跟嫂子轰了出去。
江肆月知道她们保守，也不跟她们争，笑着把嫂子牵出去。
林时安只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头。
江正月见媳妇儿换了新衣服，夸了句“这衣服挺好看。”就没了。
江肆月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光衣服好看吗？我嫂子就不好看吗？”
江正月“啊”了声，忙补救，“都好看。衣服好看人更好看！”
嫂子摇摇头，跟江肆月抱怨，“我当初看中你哥就觉得他也算个文化人。谁知道整天说起话来跟个文盲差不多。”
江正月是初中文化，在他们年轻那会儿确实算是高学历了。
江正月嘿嘿笑了笑，“我这是没赶上好时候，我要赶上好时候，指不定我现在也是个大学生。你看我妹就知道。”
嫂子瞪他，“人家肆月考上大学关你什么事？”
“我们家人都会学习。”
嫂子看了江陆月一眼欲言又止。
江陆月一脸无辜。
江正月也瞄了江陆月一眼，面不改色道：“他不算，他是爹娘捡来的。”
江陆月年纪还小，闻言顿时急了，“我才不是捡来的！我现在有进步了，以后我一定也能跟二姐一样考上大学的。”
一桌子人笑得不行。
还是林时安开口安慰他：“我相信，你早晚能跟你姐一样考上大学的。”
江陆月朝江正月做鬼脸，“你看，还是姐夫好！说不定你才是捡来的，我姐夫才是我亲哥。”
江正月摇头：“那你姐就不开心了！”
江肆月红了脸瞪她。
嫂子也坐下，在江正月胳膊上拧了下，“你怎么还喝点酒就开始胡说八道？连自己妹妹都打趣。
江肆月则迁怒林时安，“你也真敢昧着良心说话。”
江陆月经常都不及格。
林时安握着她的手，笑：“那是我小舅子，我可不得讨好着点儿？”
江肆月知道林时安这是醉了。
他这人多少有些刻板，不管在床上说什么做什么，在人前连手都很少跟她牵。这会儿当着众人就来牵她就算不醉也一定是微醺了。
上次江肆月见林时安喝酒，还是三年前。
想起那一次，江肆月忍不住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