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好。”
林乔打了个招呼，为了让自己遮挡林秋雨的投影面积大一些，他站得笔挺，就差没给岩立军敬个礼了。
“嗯。”
岩立军放下烟，而后皱着眉打量了一下走廊中的林乔。“你……你后面是谁？背着个大吉他包……”
果然，还是自欺欺人，林乔轻叹一口气，林秋雨低着头从他身后走出。
“你躲啥呢？我是有多吓人？啊？”
出乎意料，岩立军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他看着畏畏缩缩的林秋雨，笑着说道。“我看你上台弹的了，还不赖……”
林秋雨有些惊诧地抬起头，呆愣两秒后才顿顿地说了两句谢谢老师。
“这元旦晚会也结束了，好好收收心……”
岩立军夹烟的手抬起又放下，吸了一口。
烟气吐出，在弥散在寒冷夜空的青白烟雾中，他摆了摆手。“赶紧回去自习，别浪费时间！”
林乔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岩立军没有瞎几把乱猜他和林秋雨。
可正当他转身准备和林秋雨一起回教室时。
“林乔，你过来。”
“我就知道……”
林乔嘴角抽搐着低声念叨，重新转过身走向岩立军。
林秋雨也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两人。
“看啥？还不回去上自习？！”岩立军忽然喊一声。
中年男人猛然提高的音调把林秋雨吓了一跳，她瞬间转过头，碎步小跑进2班。
走廊中又变得空空荡荡了，整个五楼走廊落针可闻，远处从梧桐大道出校门学生的喧闹声响顺风传来，又远又淡。
岩立军把胳膊重新搭到护栏上，看着手中烟卷上的火星逐渐下移，他的声音平淡。“你上周周考考多少名？”
“87名。”
“这周呢？”
“112.”
“嗯……”
岩立军点了点头，最后吸了一口手中烟尾，背过林乔走向洗手间，一边走一边说：“不错，还有很大的可退步空间。”
把掐灭的香烟丢进铁桶，他欠身洗了把手，而后扭头笑着看向林乔。“是吧。”
林乔默不作声，这种情况下装死就行了，嫌命长的可以来说句‘是’来试试。
“说说吧，什么原因。”
林乔还是没有说话。
他自认自己上1班以来一直勤勤恳恳。
哪怕是放在元旦剧本上的时间也被他一再减少，最后挤出来的时间加上1班原本就多学的时间，和以前相比只多不少。
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表情逐渐凝重，林乔依旧保持着沉默。
他知道岩立军心中的想法。
无非就是认为自己成绩退步的原因是因为许霜。
那自己还有什么好解释呢，不管向他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狡辩和掩饰吧。
岩立军可能还会拿许霜那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的成绩来压一下自己，‘你看看人家的成绩都没咋动，你自己的成绩退成这个样子，值不值？’或者‘两年后你俩大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到时候才好笑！’
每每想到这些林乔就感到莫名的烦躁。
为什么？为什么呢？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现在除了交作业和出入位子，几乎不和许霜多说一句话。
许霜不管和他说什么，他都会把对话控制在三句内结束。
问他有没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目前没有’。
语文英语互相抽背书他也是让许霜找李欣怡一组，自己则是跟前桌钱宇那个傻卵互相抽背互相疯狂挑刺。
都这样了还不够吗？
就非要我和你们那宝贝弟子彻底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我已经这样了……
你们就不能放我过吗？
“砰。”
一声异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也让沉默的岩立军把视线从明德楼悬挂的校训移动到林乔身上。
林乔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隔着一个转角，是班主任办公室。元旦这个点，没想到张秋玲也还没下班……
许霜从张秋玲的办公室里出来顺手带上了门，她低着头疾走，径直走向1班教室后门，进入教室。
“多的我就不说了。”
岩立军看着林乔，接着说道。“再过十几天就要期末了，你这成绩……要是还退步的话，我说句实话，我就要考虑一下是不是零班的教学节奏不太适合你了……”
“林乔你有什么意见没？”看林乔一直一声不吭，岩立军稍微放低了声调询问道。
“没有。”
“不感觉我是故意找你事吧？”
“不是。”
“嗯。”岩立军点了点头。“元旦假期调整一下，好好反思一下退步的原因，重新规划一下，现在还才高二，你的基础还是不错的……”
今晚1班的晚自习明显比平常要浮躁一些，林乔刚进班就听见了一阵的白噪音。
毕竟已经连续高强度学了一个月，再加上刚刚看完元旦晚会，明天还一个小长假，整栋教学楼只有他们两个班还在学。
“还有没有零班的样子！”
岩立军的声音忽然在后方炸起，他跟着林乔一起从后门进入了教室。“不想学的现在就可以出去！”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好几个度，都能听见空调嗡嗡的声响了。
林乔坐到位子上时许霜的课桌上只有一个水杯，她正低头在桌洞中翻找着待会儿晚自习要刷的资料。
她也是刚回教室，应该是看完元旦晚会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晚自习上到10:20。
许霜擦着林乔的后背走出座位，走上讲台，找了几个人一起分发下高二会考的准考证。
“这个准考证提前发给大家，注意保管好。”许霜拍了拍手，吸引了同学们的注意力，她接着说道。“然后，今晚提前下课……”
“芜芜芜~~~~”
许霜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教室里爆发的欢呼声淹没。
还没过两秒，隔壁2班也爆发出同样的一阵欢呼声。
在海浪般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声中，林乔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坐在他前面的钱宇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一群憨批跟没放过假似的，吵死了我正刷题呢……”
“我可去你妈的！”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
“笑死……”
米晴晴一边捂嘴笑着一边看着钱宇愤怒地左右环视却找不到是谁骂他。
在这个被欢呼声煮沸腾的教室里，许霜走下讲台，在林乔的课桌前停步。
林乔下意识地起身让位，但许霜却没有动。
“啪。”她的手按在了林乔的桌面上。
林乔的脑子经过一个多小时物理电磁题目的洗礼现在晕乎乎的，他直直地看着许霜的眼睛。
“怎么了？”他声音沙哑地询问。
许霜没有说话，她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只是把手抬起，从林乔的桌面上移开。
林乔低头，视野中一张准考证静静地躺在自己桌子的右上角。
【考生姓名：林乔】
【准考证号：2314******】
【考场信息：颍西第一初级中学（宜月市南松区学海路1号）】
【座位信息：08考场16号】
【……】
“谢谢……”
林乔拾起准考证，默默看着上面的信息。
许霜走进座位，把她自己的准考证也放到桌面上。
“咱俩要回母校考了。”许霜说。
林乔有些惊诧地扭头，看着她课桌上准考证的考场信息。
【考生姓名：许霜】
【准考证号：2314******】
【考场信息：颍西第一初级中学（宜月市南松区学海路1号）】
【座位信息：12考场24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