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军舰队!是俞字旗!!”了望的萨摩水夫发出凄厉欲绝的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什么?!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有明军主力舰队?!”侍大将骇然失色,一把抢过千里镜望去,只见那支明军舰队已然展开战斗队形,如同早已潜伏已久的猎食者,精准地切断了他们前往那霸的航路,并形成了致命的t字横头优势!
“转向!快转向!规避!所有船只散开!准备接战!”侍大将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做出反应。
但太晚了!
距离太近,时机太巧,明军占据了绝对有利的阵位和先手。
“目标,敌船队!各炮位,自由轰击!给我打!”俞大猷屹立于旗舰舰首,面色冷峻如铁,手中令旗狠狠挥下。
他奉陈恪密令,早已率麾下精锐水师在此守候多时。陈恪对琉球诸岛了如指掌,岂会不知中山岛这颗钉子和其驻军动向?密信胡宗宪借将,既是增强实力,更是将此拦截重任,交予最擅水战、亦最可靠的老友。
“轰轰轰轰——!”
明军战舰侧舷舷,早已蓄势待发的佛郎机炮、红衣大炮次第怒吼!炽热的火光连成一片,沉重的弹丸如同冰雹般砸向慌乱试图转向、阵型已乱的萨摩船队!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萨摩的关船、小早船,在真正的战舰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具。
实心弹轻易地撕裂单薄的船板,链弹呼啸着扫断桅杆帆索,开花弹则在甲板上轰然炸响,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木屑纷飞,断肢四溅,惨叫声甚至压过了炮声。
一艘萨摩关船被连续命中水线,迅速倾斜,海水倒灌,船上武士如同下饺子般跌落海中。
另一艘小早船则被链弹打断了所有桅杆,失去动力,在原地绝望地打转,成为明军火铳铳手的活靶子。
萨摩武士的勇武,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在绝对的火力代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们甚至无法靠近接舷舷,进行他们擅长的白刃战,只能在绝望中被远程炮火一点点撕碎。
“救人!打捞落水者!督帅有令,俘虏有用!”俞大猷见胜局已定,冷静下达后续指令。
明军小船迅速放下,水手们用挠钩、绳索,将那些在冰冷海水中挣扎的萨摩武士逐一捞起,捆缚结实。
至于是真心收纳降俘,还是另作他用,便只有陈恪心中清楚了。
海战毫无悬念地迅速落幕。
萨摩援军船队几乎全军覆没,仅有寥寥数艘见机得快、侥幸逃脱的小船遁入远方。
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碎片和尸体,鲜血染红了大片海域。
几乎就在俞大猷开始打扫战场的同时,一名背上插着俞字旗信标的传令兵,乘坐快艇,已如离弦之箭般驶向那霸主港。
————
那霸港内,炊烟尚未完全散去。
陈恪刚用完简单的战饭,正与几名将领对着首里城的沙盘指划,推演攻城路线。
“报——!”阿大引着一人疾步而来,“督帅!俞大猷将军急使到!”
那传令兵风尘仆仆,单膝跪地,声音洪亮:“禀督帅!俞将军伏兵于中山岛外海,已全歼萨摩援军船队!击沉、焚毁敌船二十余艘,俘获敌舰五艘,生擒萨摩武士及水手逾千!俞将军正押解俘虏及战利品返航,特遣卑职先行报捷!”
声音虽压得较低,但附近几名高级将领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脸上瞬间涌现狂喜与敬佩之色!
“好!俞将军干得漂亮!”陈恪抚掌大笑,眼中锐光四射,最后一丝不确定彻底消散。
他看向沙盘上代表中山岛的那个点,嘴角勾起一切尽在掌握的弧度:“桦山久守最后一点指望,也没了。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加快准备,炮队就位,即刻开始攻城!”
众将轰然应诺,士气大振。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休整的明军中传开。原本就高昂的士气,瞬间被推向顶峰!
将士们纷纷起身,迅速披甲执锐,眼神中充满了必胜的光芒。
而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首里城头那些死死盯着明军动向的萨摩武士眼中。
他们看到明军使者匆匆而来,看到陈恪与诸将的大笑,看到原本休整的明军突然如同上紧的发条般迅速行动起来……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每一个守军的心脏。
“难道……中山岛的援军……”有武士声音发颤地猜测,不敢再说下去。
恐慌,如同瘟疫,迅速在城头蔓延。
桦山久守此刻也已赶到正面城楼,恰好看到明军异动和部下们惶惑的神情,他的心猛地向下一沉,那个最坏的猜想,几乎已经得到了证实。
就在这时——
“呜——嗡——!”
低沉而令人心悸的号角声,自明军阵中响起。
紧接着,港区内数处被精心构筑的炮兵阵地上,覆盖在红衣大炮炮身上的油布被猛地掀开!
黝黑冰冷的炮口,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光芒,齐齐对准了首里城那并不算特别高大雄伟的城墙!
“目标,正前方城墙!测算诸元!装填实心弹!”炮队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令旗挥下。
“放!”
“轰轰轰轰——!”
地动山摇!远比舰炮齐射更加集中、更加沉重的轰鸣,猛然炸响!数枚沉重的铁弹,拖着凄厉的呼啸,如同死神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首里城的石墙上!
砖石碎屑如同烟花般爆裂飞溅!
坚固的城墙剧烈地颤抖着,被命中的地方瞬间出现巨大的凹坑和蛛网般的裂痕!
“不准轰击城内建筑!那是老子的战利品!都给老子瞄准了城墙打!”陈恪的严令被各级军官反复强调着。
炮手们冷静地清膛、复位、重新装填、调整角度,再次发射!
“轰!轰!轰!”
炮击精准而富有节奏,毫不吝啬弹药。实心弹一轮又一轮地撞击、撕扯着古老的城墙。裂缝在扩大,凹坑在加深,一段女墙在连续轰击下轰然倒塌,激起漫天烟尘!
城头上的萨摩武士被这毁灭性的炮火吓得肝胆俱裂,纷纷蜷缩在垛口后,根本不敢露头。
他们手中的弓箭、铁炮,射程远远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肆意轰击,而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是热兵器对冷兵器的绝对碾压!任你武士刀如何锋利,剑术如何高超,在咆哮的重炮面前,都毫无意义!
桦山久守脸色惨白如纸,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试图组织敢死队出城逆袭,破坏明军炮阵,但刚打开城门,就被明军严阵以待的排枪火铳一顿猛射,丢下数十具尸体,狼狈地缩了回去。
绝望,如同潮水,淹没了守军。
经过近半个时辰的持续轰击,首里城的正面城墙已是千疮百孔。
终于,在一阵特别集中的齐射后,“轰隆”一声震天巨响!一段长约数丈的城墙再也支撑不住,整体向内坍塌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碎石嶙峋的缺口!
烟尘冲天而起!
“城墙破了!!”明军阵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杀!”陈恪宝剑出鞘,直指缺口!
“咚!咚!咚!咚!”进攻的战鼓如同雷鸣般擂响!
早已蓄势待发的明军攻坚营,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着缺口发起了冲锋!与此同时,更多的散兵小队沿着城墙缺口两侧,利用飞钩、云梯,迅猛攀爬,扩大突破口!
“顶住!挡住他们!板载!”桦山久守双目赤红,亲率最忠诚的武士队,冲向缺口,试图用血肉之躯堵住这致命的破口。
惨烈的白刃战在缺口处瞬间爆发!
然而,明军的攻势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
刚刚冲出缺口的萨摩武士,立刻遭遇了明军严整的阵型和密集的火铳攒射!刀盾格挡,长枪突刺,火铳轰鸣,配合默契。
后续的明军则源源不断地从缺口涌入,并向两翼扩散,清剿城墙上的守军。
桦山久守勇武非凡,刀下接连斩杀数名明军士卒,但他个人的武勇根本无法扭转战局。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武士一个个倒下,明军的日月旗不断在城头升起,占领的区域越来越大。
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猛烈,太……不对等了。
他寄予厚望的巷战消耗未能实现,预留的奇兵反被歼灭,坚固的城墙在炮火下不堪一击……他所有的谋划和挣扎,在陈恪绝对的实力和精准的情报面前,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住他他。
“陈恪……你……”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苦涩。
最终,在一队明军火铳铳手的集中射击下,桦山久守身中数弹,浑身浴血,拄着刀跪倒在地。
他望着蜂拥而入的明军,望着那些他曾经鄙视、如今却彻底击败了他的明国士兵,眼中最后的光芒渐渐熄灭。
首里城,陷落。
战斗逐渐从城墙、城门向城内街道、王宫蔓延,但抵抗已是零星且无力。
陈恪在亲卫的簇拥下,踏过满是瓦砾和尸体的城墙缺口,走进了这座象征着琉球王权的城池。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语气淡漠却不容置疑:“肃清残敌,控制王宫,搜寻尚氏王族。张贴安民告示,敢有趁乱劫掠者,立斩无赦。”
“是!督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