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锤的肩膀上，黑气如活物般蠕动。向雪指尖在琴弦上飞速拨动，净化之音化作金色光点落在伤口处，却只能暂时遏制黑气的蔓延。
\"这箭上有混沌本源之力。\"她声音发紧，\"我的净化术只能延缓，无法根除。\"
程羽右臂符文突地一跳，那代表\"恶\"的符文边缘蓝黑色光芒大盛。他猛地按住手臂，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自从银翼化为黑羽消散，他体内符文就变得异常躁动。
\"程大哥？\"向雪担忧地望向他。
\"没事。\"程羽咬牙从怀中取出圣树汁液，仰头饮下半瓶。清凉液体顺喉而下，右臂灼热感稍减。\"我们必须立刻前往涅盘地。\"
白芷正为石锤包扎伤口，闻言抬头：\"可石锤的伤...\"
\"我...能行。\"黑角族战士挣扎着站起，古铜色脸庞因疼痛而扭曲，\"黑角族...从不拖后腿。\"
程羽望向远处火山群。主峰上空，黑气漩涡比方才又扩大了几分，隐约可见血色闪电在其中穿梭。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那漩涡中心，似乎有双眼睛正冷冷注视着他们。
\"走。\"程羽抱起因高温而萎靡的小玄，\"沿地图标记的近路。\"
队伍在灼热岩石间艰难前行。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团火。白芷分发的草药早已失效，众人只能靠意志力抵抗高温。
\"前面就是祭坛遗址。\"两个时辰后，石锤虚弱地指向一处被黑雾笼罩的废墟，\"涅盘地入口...在祭坛下方。\"
程羽眯起眼。残破的石制祭坛上，七根图腾柱以北斗七星方位排列，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锁链。锁链尽头没入中央一个直径丈余的洞口，洞内黑红光芒交替闪烁。
\"小心！\"向雪突然拉住程羽。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祭坛后窜出，直扑白芷。程羽剑光一闪，那黑影断成两截落地——竟是只浑身长满黑色晶石的蝎子，断口处渗出粘稠的黑液。
\"星髓污染的生物。\"向雪手腕上琴弦自动绷紧，\"看来整个涅盘地外围都被侵蚀了。\"
程羽右臂符文突然剧烈震颤。这次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诡异的共鸣。他惊愕地发现，祭坛上的锁链竟与符文产生呼应，随符文光芒强弱而微微震动。
\"你们看！\"白芷突然指着最近那根图腾柱，\"柱上有字！\"
靠近查看，斑驳柱面上刻着古老文字：
\"七柱镇邪，七星锁魔。琴鸣剑合，方见真火。\"
\"这是...天音阁的密文。\"程羽手指抚过字迹，\"意思是需要琴音与剑气同时激活七根柱子，才能打开真正的涅盘地入口。\"
向雪轻触琴弦：\"七弦对七柱？\"
\"恐怕不仅如此。\"程羽环视祭坛，\"七柱对应七星，我们得按特定顺序激活。错一步可能触发防御机制。\"
话音未落，石锤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黑气已蔓延至他半边身体，皮肤下浮现蛛网般的黑纹。
\"没时间了。\"向雪急道，\"必须冒险一试。\"
程羽点头，转向白芷：\"你照顾石锤，退到安全距离。\"又对小玄道：\"你能感应到混沌浓度变化吗？\"
小麒麟虚弱地点头，角尖泛起微光。
\"好，一旦发现混沌异动立刻警告。\"
程羽与向雪走向祭坛。踏入范围的瞬间，七根图腾柱同时亮起血色纹路。锁链哗啦作响，仿佛有看不见的力量在拉扯。
\"天枢位开始。\"程羽指向第一根柱子，\"我数三声。\"
\"三、二、一！\"
剑光与琴音同时爆发。程羽剑气精准命中柱顶凹槽，向雪则拨动对应的\"宫\"弦。柱子嗡鸣震颤，锁链上的黑气被震散些许。
\"天璇位，商弦！\"
第二根柱子亮起。但这次激活后，祭坛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炽热岩浆在下方翻滚。
\"顺序没错。\"程羽额头见汗，\"继续！\"
当第六根\"开阳\"柱被激活时，异变陡生。最后一根\"摇光\"柱突然喷出黑雾，雾中凝聚成数十只黑晶蝎子，潮水般涌来。
\"程大哥，专心激活最后一柱！\"向雪指尖在琴弦上划出一道血痕，\"我来挡住它们！\"
《金戈曲》骤然响起，音波化作漫天金箭射向蝎群。但仍有几只突破防线，直扑程羽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闪过。小玄不知哪来的力气，扑上来咬住领头蝎子。它幼小的身体被蝎尾刺穿，却死咬着不放。
\"小玄！\"程羽目眦欲裂，但手中剑势不敢有丝毫偏差。最后一剑刺入柱顶，向雪同时拨动第七根\"羽\"弦。
七柱齐鸣，锁链哗啦啦全部绷直。中央洞口黑气散尽，露出向下的阶梯。而那些黑晶蝎子则瞬间化为黑沙。
程羽冲到小玄身边。小家伙腹部被刺穿，黑气在伤口蔓延。更糟的是，它体内本就被压制的混沌印记似乎被激活了，双眼开始泛红。
\"坚持住...\"程羽颤抖着将剩余圣树汁液倒在它伤口上，却收效甚微。
向雪跪坐下来，将小玄抱在怀中。她取下凤凰尾羽发簪，轻轻点在麒麟额头：\"以凤血为引，净世之火，燃！\"
发簪化作一团金红火焰，包裹住小玄。火焰中，黑气被一点点逼出。但与此同时，向雪脸色越来越苍白，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够了！\"程羽抓住她手腕，\"你再这样消耗凤凰精血会...\"
\"约定好的。\"向雪冲他虚弱一笑，\"无论发生什么，一起面对。\"
小玄体内最后一丝黑气被焚尽，火焰也随之熄灭。发簪重新凝结，却比原先短了一半。
石锤在白芷搀扶下走来：\"入口...开了。但下面恐怕更危险。\"
程羽望向阶梯。幽深通道中，隐约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还有...似曾相识的笑声？
\"赵寒衣。\"程羽突然确定，\"他在下面。\"
向雪擦去嘴角血迹：\"混沌核心选择了他作为载体？\"
\"或者说，他主动接纳了混沌。\"程羽右臂符文又开始发烫，\"我早该想到...银翼被控制时说的话，和赵寒衣如出一辙。\"
白芷突然惊呼：\"你们快看天上！\"
众人抬头。火山口上方的黑气漩涡急速旋转，七道黑光如流星般坠向四面八方。
\"那是...种子？\"向雪声音发颤。
程羽想起银翼消散前的话——\"种子早已播下...在整个南荒...\"。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混沌在分散力量，它要同时污染整个南荒！\"
\"必须立刻净化核心。\"向雪挣扎着站起，\"否则就算我们成功涅盘，南荒也会沦陷。\"
程羽望向通道。黑暗中有红光闪烁，仿佛巨兽的眼睛。右臂符文灼热难当，心底却有个声音在问：你真的准备好面对赵寒衣了吗？面对那个...可能已经与混沌完全融合的师兄？
\"走。\"他握紧剑柄，率先迈下阶梯，\"结束这一切。\"
向雪紧随其后，琴弦在黑暗中发出微光。白芷扶着石锤跟在最后，而小玄则被留在入口处——它伤得太重，不能再冒险。
阶梯似乎没有尽头。越往下，空气越灼热，石壁上开始出现结晶化的星髓矿脉。程羽刻意避开那些泛着蓝光的矿石，但每经过一处，右臂符文就跳动得更加剧烈。
\"程大哥。\"向雪突然小声问，\"如果...涅盘后我真的忘了你...\"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程羽没有回头，\"用尽一切办法。\"
黑暗中，他感觉向雪的手指轻轻勾住了他的衣角。
终于，阶梯尽头出现亮光。众人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洞中央是个岩浆湖，湖心小岛上矗立着一座凤凰雕像，雕像双翼展开，每片羽毛都是燃烧的火焰。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雕像前那个身影——赵寒衣背对众人而立，黑袍无风自动。七条锁链从他背后延伸出来，另一端没入岩浆。
\"终于来了。\"赵寒衣缓缓转身，脸上布满黑色纹路，双眼完全被红光占据，\"我亲爱的师弟，还有...小凤凰。\"
程羽剑尖指地：\"赵寒衣，回头吧。混沌只是在利用你。\"
\"利用？\"赵寒衣大笑，锁链哗啦作响，\"是你们天音阁一直在利用我们！凭什么七符传承者只能是程家人？凭什么我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下？\"
他猛地扯动锁链，岩浆湖沸腾起来：\"混沌给了我真正的力量！现在，整个南荒都将成为我的领域！\"
随着他的动作，程羽右臂符文突然不受控制地亮起。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竟对岩浆湖中浮沉的星髓结晶产生了...渴望。
\"感觉到了吗？\"赵寒衣狞笑，\"你的'恶'之符文，早已被星髓污染。加入我，我们可以一起——\"
琴音骤响。《清心普善咒》如清泉流过，程羽混沌的思绪为之一清。向雪站在他身侧，琴弦上跃动着金红光点。
\"垂死挣扎。\"赵寒衣冷哼，抬手一挥。
岩浆湖中升起七道火柱，每道火柱中都走出一名黑甲武士——正是之前被混沌控制的银羽族战士模样，只是此刻他们背后都生着与银翼相同的黑羽。
\"杀了他们。\"赵寒衣下令，\"凤凰留给我。\"
黑羽武士同时扑来。程羽挥剑迎敌，却发现这些敌人竟能预判他的招式。更糟的是，每次兵器相撞，右臂符文就会吸收一丝对方身上的黑气，变得越发不受控制。
\"他们...有银羽族的战斗记忆！\"程羽勉强挡下三把长刀，右臂已开始发抖。
向雪一边弹奏一边闪避，但两名黑羽武士专门针对她，招招致命。白芷和石锤更是被逼到角落，险象环生。
\"没用的。\"赵寒衣站在凤凰雕像旁，手中把玩着一块星髓结晶，\"混沌早已看穿你们的一切。\"
程羽突然意识到什么，大喊：\"向雪！七弦七符！\"
向雪会意，突然变奏。《天音镇魔曲》响起，程羽同时运转七枚符文。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琴音与符文产生共鸣，七道金光从程羽右臂射出，精准命中七名黑羽武士眉心。
武士们动作一滞，黑气从七窍中溢出。他们银白色的羽翼重新显现，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就再次被黑气覆盖，但这一瞬已经足够。
\"银翼队长！\"程羽对离自己最近那名武士喊道，\"还记得圣树下的誓言吗？\"
那武士身形明显一晃。
赵寒衣大怒：\"废物！\"他猛地捏碎手中星髓，黑气如潮水般涌入七名武士体内，\"杀了他们！\"
武士们力量暴增，程羽被一剑震退数步，右臂符文突然失控。蓝黑色光芒顺着经脉蔓延，眼前景象开始扭曲——他竟看到自己手持染血长剑，脚下尸横遍野...
\"程大哥！\"向雪的呼唤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程羽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夺回控制权。但为时已晚，三名武士已突破防线，长刀斩向白芷和石锤！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撞飞三名武士。程羽定睛一看，竟是本该守在入口的小玄！它体型变大了些，断角处生出一点晶芒，但身上伤口都崩裂了，鲜血淋漓。
\"小玄！退后！\"程羽急道。
小玄却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与当初折断麒麟角时一模一样——决绝，又充满信任。
下一刻，它义无反顾地扑向赵寒衣。
\"找死！\"赵寒衣袖中射出一道黑光，贯穿小玄胸膛。
小玄哀鸣一声，却在坠地前奋力吐出一口本命元气，正喷在凤凰雕像上。
雕像双眼骤然亮起，整个洞窟开始震动。赵寒衣脚下突然裂开，他惊怒交加地发现，那些束缚他的锁链正在收紧！
\"不！\"他疯狂挣扎，\"我才是你的主人！\"
趁这机会，程羽冲到小玄身边。小家伙气息奄奄，却用头蹭了蹭他的手。
\"坚持住...\"程羽声音哽咽，\"我们带你回家...\"
小玄眼中光芒渐渐暗淡。就在这时，向雪突然站到凤凰雕像前，七根琴弦全部绷直。
\"程大哥，准备七符！\"她高喊，\"这是唯一的机会！\"
程羽看向雕像。小玄的本命元气激活了某种机制，雕像双翼的火焰形成七道光路，分别对应七根图腾柱的位置。而赵寒衣被锁链拖向雕像底座，正在拼命抵抗。
他瞬间明白过来——赵寒衣不是主动站在那里的，他是被封印锁链强行禁锢在此，作为混沌核心的载体！
\"七符齐出！\"程羽将所有力量注入右臂。七枚符文脱离皮肤，在空中排列成阵。
向雪同时拨动七弦。琴音与符文在空中交汇，化作一道七彩光柱射向雕像。
\"不！！！\"赵寒衣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黑气从他体内被强行抽出，在光柱中灰飞烟灭。
整个洞窟剧烈摇晃，岩浆湖掀起巨浪。程羽扑到小玄身上保护它，却看到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凤凰雕像活了。
燃烧的双翼缓缓收拢，将昏迷的赵寒衣包裹其中。一个温柔而威严的女声在洞窟中回荡：
\"浴火重生之日，混沌消散之时。\"
刺目的金光爆发，程羽最后看到的，是向雪决然走向火焰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