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珩和陆云裳虽说差点成了一家人,但那婚事毕竟是黄了。
而现在,两人一个是定国公,一个是皇后娘娘,是有君臣之别。
更何况,谢景珩还是愉贤妃的侄子,算下来,两人还差着辈分。
美人们一边惊呼着“不伦之恋”,一边兴奋搓手。
妲己:“两人男才女貌十分般配!”
褒姒:“年纪相仿也算登对!”
陆云裳之前也见过谢景珩几次。
毕竟是自己亲手救回来的崽,又要用他打压谢子墨,陆云裳对谢景珩的动向还算关注。
但摸着良心说,陆云裳之前真没想过美人们说的那事儿。
今天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陆云裳也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毛,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哪里算得上惊扰。贡品可给送到了?”
“回娘娘,贡品已分别送到太后娘娘和大长公主殿下的寝宫。”
“既如此,”陆云裳指着旁边咕嘟咕嘟冒泡的铁锅,还有架子上的烤鱼:“国公爷若是不急着回去,不妨尝尝本宫的手艺?这是刚从小镜湖里抓的鱼,锅里炖的是昨儿猎到的山鸡。”
说完还颇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本宫亲手抓的哦!”
她邀请得自然,仿佛只是寻常人家好客的主人。
谢景珩身后跟着的两位亲兵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场面着实诡异。
站在一旁的芙蓉海棠和石榴对视一眼,悄悄招呼伺候的人往后退了几步。
谢景珩看着陆云裳闪亮的眸子,里面只有坦荡,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竟变成了:“臣,谢娘娘赏赐。”
他示意亲兵在远处等候,自己则撩起衣袍,坦然地坐在粗布地垫上。
“这块布……”
谢景珩摸着身下的地垫,觉得手感有些奇妙。
虽说能看出是加厚的,但却不像坐在棉被上的那种感觉。
“是羊毛毯。”
陆云裳一边给谢景珩盛汤,一边淡笑着解释:“一层布太薄了,我就往里面塞了个羊毛毯,外面这个权当是防尘罩,脏了洗外面的罩子就行。”
古代没有洗衣机,洗什么都要纯手工,晾晒也很麻烦。
陆云裳想到这个办法,下人们就能省很多事儿。
谢景珩的眼神闪了闪,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陆云裳刚才那个“我”字。
她在他面前很放松,没有丝毫拘泥。
他很欢喜。
“鱼还得等一会儿……你先喝汤。”陆云裳一边说话一边翻动着烤鱼架。
你。
她跟他称“你我”。
谢景珩耳朵上的红晕蔓延到脖颈,闷声接手:“我来吧,野外露营,这种事也是常做。”
陆云裳顺势把烤架交给谢景珩,回手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汤,勺子也不用,就这么凑在嘴边慢慢喝着。
谢景珩也放松下来,右手翻动烤鱼架,左手端着汤碗慢慢喝了一口。
“汤汁鲜美,味道独特。没想到娘娘还有这般手艺。”谢景珩小声道。
“是吧?”陆云裳闻言,眼睛更亮,脸上的得意也更明显:“我就说嘛!御厨虽然做得精细,但总归是少了些食物原始的味道。”
陆云裳的笑容十分晃眼,谢景珩紧张得不敢抬头,只盯着她的裙摆。
可陆云裳今天没穿裙子,她穿的是短打,刚才为了捉鱼方便,还把裤管卷了起来。
谢景珩的目光一不小心就落在陆云裳的一截雪白细嫩的小腿上。
刺目的雪白让他忙别开脸,却又对上陆云裳闪亮的眼。
“寻常的鸡汤都是放蘑菇,我这汤里不一样——我还放了一点莲藕!”
陆云裳得意地摇头晃脑:“也是我自己采的哦!蘑菇也是!不过我不太会采蘑菇,海棠说我采的蘑菇一半都不能吃……”
一边说一边偷偷噘嘴吐舌头,还以为能用碗挡住自己孩子气的样子,不想这一幕尽数落在谢景珩眼里。
谢景珩低头微笑,果然,还只是个小女孩儿呢。
“唔~”一颗藕丁顺着汤碗滑进嘴里,陆云裳一边嚼一边幸福地眯起眼。
“你尝尝这藕,好鲜美!”
谢景珩的目光一不小心又滑落到她如藕般嫩白的小腿上,喃喃道:“的确,很美。”
两人之间隔着篝火,一时无话。芙蓉和海棠灵机一动,拉着两个亲卫军去一旁的草棚里喝茶休息。
系统的美人们悄咪咪围观,小声讨论。
妲己:“我觉得……有戏!”
武媚娘:“本就是郎情妾意!”
吕雉:“切!小云云之前都没注意过这小子,就算郎有情,妾哪儿来的意?”
褒姒:“现在没有,以后不就有了!”
马秀英:“你没见小云云都主动跟他‘你’啊‘我’的,就是为了拉近关系嘛!”
潘玉儿:“这少年郎也是顺杆爬得快。”
武媚娘:“所以才叫郎情妾意嘛!”
田秀英有些犹豫:“太后眼皮子底下呢……真的可以吗?”
杨玉环:“安啦,太后对咱们小云云比对狗皇帝还亲,只要不做得太过火太明显,太后是不会管的。”
“鱼烤好了。”
刚才芙蓉的火候掌握得不太好,有两条外皮焦了。
谢景珩把烤得最好的一条鱼放在洗净的荷叶上,又小心翼翼用筷子去掉焦皮,又撒了一点佐料,才递给陆云裳。
“好吃!”
陆云裳又眯起眼睛。
谢景珩抿嘴微笑,原来她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会眯起眼睛,还会像猫儿一样摇头晃脑。
“在宫里,憋坏了吧。”
谢景珩忽然开口,声音不高,而且不是问句,而是一句平缓的陈述。
陆云裳吃鱼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一眼对面垂眸的少年郎。
随即,她轻轻叹了口气,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自嘲:“四方宫墙,重重规矩,哪里有这儿自在。”
她抬眼望向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眼神有些飘忽:“当年若不是被逼得没了办法,我也不会选择入宫。”
原主死了两次,除了入宫,她想不到更好的出路。
虽然入宫之后的日子还算顺遂,有系统庇佑,后宫的黑手也没害到她半点儿,但陆云裳却经常觉得心累。
就像是旧居下雨的城市,每天睁眼都是一片阴霾。可是那种无尽的绝望,说出来又只会让人觉得矫情。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国公爷,能纵马边疆,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谢景珩默然。
眼前这个向往宫墙外广阔天地的女子,跟从前在宫宴上看到的,那个永远得体、无可挑剔的皇后,就像是两个人,在他眼前慢慢重合,又渐渐分开。
那个高贵的皇后越来越淡,只剩下眼前的少女如此真实。
如此亲近。
谢景珩很想告诉她,进宫不是唯一的出路,她还有别的选择。
比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