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烛火在桌角轻轻晃动。我盯着系统光屏，南洋仓那批货的处理记录已经归档，客户回信也已回复完毕。手指滑过屏幕，我把这次事件的数据调出来，一条条看下去。
效率是上去了，响应也快，可翻到客户留言页时，我发现他们说的都是“及时”“准确”“专业”，没有一个人提到我们的名字，也没有人说起这些米背后的事。
我关掉数据面板，打开种植日志。从第一粒灵泉水稻下地开始，每一天的照料都记在里面。春雨来时怎么控水，夏日炎阳下如何遮阴，秋风起后何时收割。这些不是冷冰冰的流程，是我们一家人守着田地一点点走过来的日子。
我想起前几日顾承安蹲在田埂上问：“娘，为什么我们要对每一株稻子这么认真？”我当时告诉他，因为它们也在看着我们。
就是这种感觉。我们卖的不只是米，还有这份心意。
第二天一早，我在系统里新建了一个任务标签，写下“文化价值传播计划”。然后翻出之前做过的节气卡片、手绘农事图，开始整理一套新的产品方案。
我要让买我们东西的人知道，这背后有一个家，有一片田，有一群认真生活的人。
我找来李商人。他刚进屋就问我是不是又要改流程。
我没有直接说想法，而是先给他看了几段客户反馈。他说这些评价都不错，我不该挑毛病。
我说，他们认可我们的做事方式，但不知道我们是谁。如果有一天别人也能做到同样的速度和品质，我们拿什么留住他们？
他皱眉，“你是想让他们喜欢你？”
我说，我是想让他们理解我们做的事。种地不是买卖，是跟时间打交道，是跟土地谈心。我们讲节气，守农时，用的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这些东西，不该只留在家里。
他没说话，等我继续说。
我拿出设计好的礼盒样稿。中秋要到了，我想推出一款特别装的灵泉米，盒子上刻一个“丰”字，是用田埂上的泥土拓印后重新雕的。每盒里面放一张卡片，画的是二十四节气里的某个场景——比如春分翻土，芒种插秧。
我还打算在东琉港口办一场活动，叫“东方田园节”。不搞祭祀，也不念古文，就是让人来体验。搭个模拟水田，教孩子们怎么插秧；煮一大锅新米，谁都能尝一口；再请本地乐师弹点轻快的曲子，配上茶艺展示。
他说这太麻烦，又不能多卖多少货。
我调出另一组数据。最近三个月，有三成新订单来自看过我们节气短视频的年轻人。他们留言说，喜欢这种“慢下来的生活”。
“他们买的不是粮食，是另一种活法。”我说。
他坐在那儿，手指敲着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要花多少钱？”
我说不会超过本月营销预算的一成。随单附赠的小物件也便宜，稻秆压的明信片，印几句诗，成本几乎可以忽略。
他点头，“那就先试一次。”
我立刻着手安排。联系东琉的协理，确定场地，协调物流提前备货。又从系统里调出“社交互动平台”，召集三地员工开会，把活动流程讲清楚。
有人担心当地人不理解插秧是什么，怕没人参与。
我说，不用他们懂全部，只要记住那一刻的感觉就行。脚踩进泥里的触感，手里握着秧苗的温度，闻到蒸饭时飘出来的香气——这些不需要翻译。
活动当天，我守在书房里，通过远程画面看着现场。
东琉港口广场支起了红布棚子，中间是一块人造水田。孩子们排着队上去体验，笑着闹着，裤腿卷得高高的。一位老人接过一碗米饭，吃了两口，忽然抬头问翻译：“这是你们每天吃的东西？”
翻译说是。
他点点头，“难怪你们看起来都这么踏实。”
有个当地教师带着学生来了。她说班上有个孩子看了视频，回家跟父母吵着要试试“中国农民的工作”。她今天特意带全班来，想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粒粒皆辛苦”。
下午，一段视频在社交平台上流传开来。画面里，一个小女孩站在水田里，双手举着刚插好的秧苗，大声说了一句中文：“我成功了！”周围的人都笑了。
评论慢慢多了起来。有人问哪里能买到这种米，有人说想学种田，还有人写：“原来食物也可以有故事。”
我看完所有留言，在系统后台新建了一个指标，叫“文化影响指数”。记录每次活动后的复购率变化、关键词出现频率、互动量增长。
数据显示，参与过活动区域的客户，复购周期平均缩短了五天，留言中“信任”“安心”“温暖”这类词明显增多。
晚上，我召集团队开远程会。李商人也在线。
我说，以后每个月定一个主题。下个月是“勤耕月”，我们重点讲田间管理的故事，配合一批限量版的农具小模型发货。再下个月是“节俭周”，推广糙米搭配食谱，教大家怎么吃得健康又不浪费。
李商人听完，说：“你还真打算一直做下去。”
我说，这不是做活动，是把我们本来就在做的事说出来。别人尊重的不只是价格和速度，更是背后的坚持。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北港那边有个仓库管理员，五十多岁，以前从不碰宣传的事。昨天他来找我，说想把自己种菜的经验录成短片，叫‘老农的十句话’。”
我笑了，“那就让他录。”
会议结束后，我回到书案前。窗外天色微亮，新的一天开始了。我打开系统，准备整理今天的反馈数据。
光屏上，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东琉协理发来的照片。清晨的阳光照在活动留下的稻田画上，那幅由种子拼成的“五谷丰登”图案，在晨光中清晰可见。
照片下面写着：
“昨天下雨，本以为图案会乱，没想到雨水泡开了种子，今早长出了一层嫩绿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