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方希的吠叫声陡然撕裂庭院的静谧，打断了方楠与柯明的谈话。抬头时，天色早已沉成墨蓝，檐角的灯笼被晚风掀得晃晃悠悠，暖光在暮色里晕开细碎的涟漪。
“方希！”
“龙功哥！”
“村长！”
……
孩子们的欢叫像撒了把甜豆，瞬间让院子里炸开了锅。久别重逢的喜悦烧得他们脸颊通红，像一群脱弦的小炮弹，嗷嗷叫着扑进大人怀中。
方楠自然成了“重灾区”。饶是他常年练得一身腱子肉，也架不住七八个小身子骨轮番冲撞，眨眼间就被扑倒在地。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似的滚了满地，混着“哎哟”“轻点”的软声嘟囔，把暮色里的院子搅得热气腾腾。
“都站好喽！”好半晌，方楠才从人堆里挣出来，拍着裤子上的灰，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挨个来，让我抱抱，瞧瞧这阵子长没长高、胖没胖！”
孩子们乖乖排好队时，柯明眼尖地蹙起了眉——队伍里明显空了好几个位置。
“周末，方新和李坤呢？”柯明对这些孩子上心到了骨子里，简直是他的命根子，一眼就数出了缺漏。
周末刚跟龙功闹完，兴奋劲儿还没褪尽，这才猛然想起漏了大事，瞬间蔫了，怯生生地耷拉着脑袋：“方新……方新打架被留堂了。二哥送我们到巷口，就回学校接他了。”
“打架？”方楠愣了愣，方新才五岁，性子虽倔却不惹事，怎么就跟人动起手了？
“是……是有人咒大哥你！”周末偷偷抬眼瞄了他一下，小手紧紧绞着衣角，小声替方新辩解，“方新气不过，才动手的……”
“咒我？咒什么了？”
“你还有完没完！”张颖在旁看得急，恨不能踹他一脚，“天黑透了看不见路？还磨叽！”
方楠被她瞪得一缩脖子，刚到嘴边的玩笑咽了回去，语气沉了些：“周末，带哥去学校。”
“我也去！”龙功像只小猴子，“嗖”地蹿过去抱住方楠的大腿。
“我也要去！”
“带上我！”
刚排好的队伍瞬间散了架，小胳膊小腿缠得方楠动弹不得。
“龙——功！”张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龙功脖子一缩，赶紧松开手，挠着后脑勺讪笑：“那什么，大哥你快去快回啊！”
一群孩子顿时化作鸟兽散开，院子里瞬间清净了不少。
“周末，上来，我背你！”
方楠背起周末，脚下轻轻一点，两人便如轻燕般跃过围墙，朝着学校方向疾驰而去！
天空中雪越下越大，鹅毛似的雪花簌簌飘落，可周末却没感到一丝冷意——那些雪花还未靠近方楠，就化作一缕缕水汽，顺着晚风飘散无踪。
“大哥身上真暖和，比学校的暖气还舒服！”
“呵呵，到夏天你就不这么说了！”
“夏天我就去找龙功！”
“小机灵鬼……”
“二哥！是二哥！”周末突然激动地指着前方，朝着大雪中艰难前行的身影连声大喊，“二～哥！”
“你怎么来了！”李坤听到周末的声音，急忙停下脚步，纳闷地转头。
看清来人是方楠的刹那，多日的委屈、不解与思念瞬间涌上心头。少年咬着嘴唇，拼命忍着泪水，眼眶却红得发亮。
方楠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微微勾起，顿时玩心大起。脚下速度不减，一把将李坤拥入怀中，带着两人继续往前狂奔。
“哥……”李坤的声音带着哽咽。
“不哭，大哥回来了。”方楠轻轻抚去他脸颊上的泪水，语气温柔却坚定，“以后，就没人能欺负你们了。”
“嗯——”李坤与周末闻言，皆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不约而同地将脸庞贴向方楠温暖而有力的胸膛。
不多时，方楠便带着二人来到学校教室外。透过窗户，只见方新像只受惊的小猫，缩在王老师身后，可眼底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劲。
“咔嚓！”
教室门被方楠从外推开，屋内的四人闻声，不约而同地转头看来。
“大哥……”方新“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泪水瞬间决堤，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小新不哭，乖，大哥回来了……”方楠将方新搂进怀里轻轻安慰，可越是这样，小家伙哭得越凶。
“你就是他大哥？”一个男人皱着眉打断了方楠，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妹妹打了我儿子，这事怎么解决？”
“孩子间打打闹闹本是常事，”方楠将怀里的方新递给李坤，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咱们小时候，哪回不是打完架转头就和好？”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男人脸色一沉，“现在我儿子被你妹妹打成这样，你一句‘常事’就想揭过？也太异想天开了！”
“那你想怎样？”李坤毫不退缩地往前一步，厉声道，“我已经说过了，医药费我们赔，但你们必须给方新道歉！”
“你一个毛头小子，哪轮得到你说话！”男人说着，伸手就要推开李坤。可手臂刚抬起来，就被方楠死死钳住，任凭他如何使劲，手臂都纹丝不动。
“对一个孩子动手，”方楠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语气却如窗外的寒风般刺骨，“当我不存在吗？”
“放手！”男人脸色涨得通红，虽骇于方楠的手劲，却不愿在儿子与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只能硬撑着叫嚣，“我弟弟可是第五军团的灵战士！识趣的赶紧放开我！”
“灵战士……”王老师低声念叨着，连忙上前拉住两人的手臂劝道，“两位家长，本就是孩子间的一点小矛盾，何必要动手呢？听我句劝，咱们以和为贵，互相道个歉就完事了，行吗？”
方楠在路上早已听李坤说了纠纷的来龙去脉，对通情达理的王老师颇有好感，当下便松开了手：“一切就听王老师的。”
“不可能！我们绝不道歉！”男人见方楠松了手，还以为他是怕了自己，愈发嚣张，“一群有人生没人养的野种，也配让我们道歉？”
话音刚落，李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红了眼。每次听到有人这么骂院里的弟弟妹妹，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挥拳上前——这次也不例外。
可还不等他动手，方楠的右脚已然踹到了男人的胸前。
“咚！”
一声闷响，男人的身体撞碎了教室门板，去势不减地飞向屋外的雪地，溅起一片白雪。
“谁告诉你，他们是没人养的野孩子？”方楠缓步走出教室，声音掷地有声，“从他们喊我一声‘大哥’的那一刻起，我就永远是他们的大哥，护着他们周全。”
“你……你等着！”雪地里的男人挣扎着站起身，嘴角咳出的鲜血让他怒火中烧，脸色狰狞地叫嚣，“我弟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方新他大哥，你快走吧！”王老师急忙追出来，一脸担忧地提醒，“灵战士可不是咱们普通人能惹得起的，别真出了大事！”
方楠摆了摆手，给了王老师一个“放心”的眼神。一旁的李坤与周末毫无惧色，就连方新，看向屋内那小男孩的眼神里，也满是跃跃欲试——要不是看在王老师的面子上，他怕是要把对方另一只眼睛也揍成“熊猫眼”。
“我等着。”方楠居高临下地看着雪地里的男人，语气里满是不屑。
就在这时，一道身着制服的身影突然踏雪而来，腰间的短剑在空旷的雪地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李乐，快救我！”男人看清身影后大喜过望，挣扎着挥手大喊。
“大哥！”李乐来得极快，几秒后便冲到男人身边。屋内的小男孩也像是见到了救星，挣开王老师的手，朝着李乐飞奔过去，大声哭喊：“小叔，他们欺负我！还把爸爸打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