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南宫云都的爹娘从橙琉返回京都，他这王爷府的门槛就没消停过。
“王爷，你且看看这张家小姐的画像。”冯如袅将一卷工笔仕女图推到他面前，画上女子着月白襦裙，眉眼温婉如春水，“其父是吏部尚书，家世清白，且听说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妙，与我们云儿这舞刀弄枪的性子正好互补。”
南宫霸晖刚从外头回来，一身玄色便服还带着汗气，他瞥了眼画像便移开视线：“这不是儿子喜欢的类型，你照着薛君宝的那种找。”
“我上哪给你找一个能干又长得好看的，而且谁家的宝贝女儿舍得真的去送去干活呀？”冯如袅放下手中茶盏，沉声道，“前日镇国公府递了话，他家三小姐不仅武艺高强，还随其兄长在边关历练过，性情爽朗，与云都该是投契的……”
这话倒让南宫霸晖愣了愣。
“镇国公府，又不支持太子，我们是支持太子的，这要是结了亲家，该怎么弄啊？”他正思忖着，就见冯如袅又取出一本诗集：“这是定贵侯家的嫡女所作，你瞧瞧这‘朔风卷甲胄，星河落征袍’，竟有几分边塞气象，可见不是寻常女子。”
书页上的字迹清劲洒脱，确实不像一般闺秀的娟秀笔迹。
南宫霸晖指尖刚触到纸页，就听院外传来通报，说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送来了亲手绣的荷包。
“你看这针脚，多细密。”冯如袅展开荷包，里面是用金线绣的振翅雄鹰，“听说为了绣这个，李小姐熬了三个通宵呢。”
南宫霸晖望着那栩栩如生的雄鹰，摇摇头“还没有薛君宝一半的好。”
“王爷，你这挑三拣四的，练武的又不好，写诗的也不好，刺绣的还不好，你到底要挑什么呀？到底谁能如你的意，而且这人物色的这些，估计云儿他一个都瞧不上，他满心满眼的只有薛君宝那丫头……”
南宫霸晖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盏沿。窗外的日光斜斜切进来，在他鬓角的白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几日夫人说的那几家，哪一个不是京都里挑尖的好姑娘？家世、样貌、才情，样样拿得出手。可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打小就不是会被闺阁脂粉困住的性子。
南宫云都从小就是被惯大的，眼里的野气，是京都这四方天笼不住的。若强塞个他不中意的，往后日子怕也难安生。
南宫霸晖轻轻叹了口气，将茶盏放回案上，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树上，久久未动。
暮色刚浸进王爷府角门，齐梳云便递上了名帖。
她一身新的湖蓝衣裙，鬓边只簪支素银簪，却将腰杆挺得笔直，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时，指尖稳得半滴没晃。
南宫霸晖和冯如袅好奇地看着她。
“王爷既在物色儿媳，梳云斗胆说句实话。”她没绕弯子，将一封密信推到沈大人面前，“张家小姐父亲是吏部尚书，官大，张小姐也娇气，到时候娶回家来，一个是上头会忌惮王爷您，还有世子爷；镇国公府三小姐虽爽朗，却被国公爷视作掌中宝，断不肯为妇后收敛锋芒，到时候王妃定是不好管教的；定贵侯家千金的边塞诗，不过是抄了前人旧作的风骨，不算的是真本事……”
南宫霸晖掀眸看她，见这女子眼尾微扬，带着点不卑不亢的锐气，那女子接着说：“我齐家虽只在户部任个主事，却知王爷常年在京都，最需的不是家世点缀，是能在京中为世子爷打理后宅、疏通人脉、甚至在朝堂风云里递句话的人，能够在王爷和王妃百年之后，还能保住世子爷一世安稳的人……”
南宫霸晖笑着说“前面那几家不比你家强上许多？”
齐梳云指尖点了点那信：“这里是各家暗中往来的明细。王爷要的不是温室花，是能与世子爷并肩的人。而我，恰是最合适的。我今日敢冒着名声破碎的风险来跟王爷谈，就是觉得我齐家，我齐梳云配得上世子爷。”
齐梳云从怀里拿出来八字，“这是我的庚帖，王爷可让人去算算和世子爷的八字是否相符？而且世子爷名讳云都，我闺名叫梳云，我想着，我和世子爷一定是有缘分或者说能够夫妻和顺的。至于成不成，您二位说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