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第七块石板上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敲进叶凌霄的骨缝里。他瞳孔一缩，视线顺着那滴血的反光猛地抬起，盯住持戟之人收势后微微一顿的脖颈——那一瞬，对方后颈处流转的紫黑灵光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滞涩，仿佛火焰被风压低了一瞬。
就是现在！
他左手猛按断剑，借力翻身跃起，险险避开一道横扫而来的黑雷。雷光擦过肩头，布料焦裂，皮肉灼痛，但他没管。落地时脚跟一旋，将沈清璃拉向自己身后，同时低喝：“别硬接！看他们收势！”
沈清璃喘了口气，喉咙口泛着腥甜。她没说话，闭了闭眼，强行将九转天医诀残存的灵流导入耳窍。经脉中原本滞涩的气机微微一震，听觉骤然清晰。她听见左侧敌人呼吸在挥掌前有半息的停顿，右侧那人结印时指节会发出细微的咔响——那是灵力凝聚到极限的征兆。
她指尖微动，银线从掌心缓缓渗出，在身侧织成半弧，不再急于护体，而是贴地延伸，悄悄捕捉敌人脚步震动的节奏。
故人背靠石柱，右肩焦黑一片，动作迟缓。他低头看了眼地上浸透血迹的衣角，撕下一块，用指尖蘸血，在地面划出三道痕迹。中间最长，代表持戟者；左右稍短，标注两名施法者的站位。他又添上几个小圈，标出每次攻击后晶石裂纹蔓延的位置。
“七步……七步一冲。”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乎被轰鸣淹没。
持戟者再度踏步，地面应声炸裂。叶凌霄横剑格挡，双臂剧震，断剑几乎脱手。那一击的力量比之前更强，压迫感层层叠压，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但他咬牙撑住，眼角余光死死盯着对方收招时的动作——果然，长戟回撤的瞬间，那人脖颈后的灵光再次黯淡，持续不过两息。
与此同时，地面晶石的裂纹也慢了半拍才继续延伸。
“不是同步。”叶凌霄心头一震，“他们的灵力输出和地面传导……有脱节！”
他刚想开口提醒，左侧敌人突然变招，掌心黑雷未发，反而虚晃一记。沈清璃因神识透支，感官错乱，误判了时机，竟迎着那虚影抬手出现。叶凌霄反应极快，断剑横扫，将她撞开。可他自己却来不及完全闪避，被戟风扫中肋部，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摔出去，砸在石柱上，一口血喷在剑刃上。
鲜血顺着剑脊滑落，滴在布条断裂处。
“清璃！”故人怒吼，扑过去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我没事。”沈清璃咬牙，指尖银线剧烈颤动，但她强行稳住，重新织网于三人脚下。她耳朵嗡鸣，视野模糊，可听觉却愈发敏锐——她听见持戟者每一次挥戟前，呼吸都会加深一次，而在收招后，会有极其短暂的换气空档，像刀锋划过丝绸的刹那停顿。
“七息爆发……三息回流。”她喃喃，声音沙哑，“他们……不是连续压制。”
叶凌霄挣扎起身，左臂几乎抬不起来。他靠着石柱，用断剑支撑身体，目光扫过三人。他知道，不能再被动防御了。必须找到反击的窗口。
可怎么沟通？
敌人已经察觉他们的变化，攻势变得更加诡异。两名施法者开始轮替出手，一人攻击时另一人蓄势，形成“双攻一歇”的节奏，刻意打乱他们的观察。黑暗能量在大厅中翻涌，视线越来越差，连彼此的脸都看不清。
故人忽然蹲下，用血在地面画出简图：中央一个大圈，两侧各一个小圈，箭头从大圈出发，指向三人位置，再画上三个间隔均匀的点，代表时间节奏。
叶凌霄看懂了。他抬起剑尖，轻轻在地上点了三下。
——我主牵制。
沈清璃盯着那三点，深吸一口气，用银线绕指两圈，随后指向持戟者脖颈方向。
——我攻要害。
故人沉默片刻，手掌缓缓向下压，做出封堵之势。
——我断退路。
三人抬头，目光交汇。没有言语，没有手势，只有眼神里的决意，像暗火点燃。
持戟者再次逼近，长戟拖地，紫黑灵焰暴涨。他脚步沉重，每一步落下，晶石便碎裂一圈。七步之后，他猛然跃起，长戟高举，直劈而下。
叶凌霄没有躲。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对方跃起的瞬间，他看清了——那人脚底晶石的裂纹，比上一次更慢了半息才出现。灵力尚未完全传导，身体已先行发动。
破绽就在这里。
他咬牙，断剑斜挑，迎着那劈下的长戟冲去。不是格挡，而是抢攻。剑锋直指对方手腕关节，逼其变招。
长戟果然偏移，砸在叶凌霄身侧地面，轰出巨坑。但这一击已失准头，力道也未完全释放。叶凌霄趁机翻滚，避开飞溅的碎石，顺势将断剑插入地面，借力弹起，剑柄横撞，正中对方腰侧。
那人闷哼一声，身形微晃。
沈清璃立刻出手。银线如蛛丝疾射，贴地而行，瞬间缠上对方双脚脚踝。她双手合拢，猛地一收——
持戟者脚下晶石应声崩裂，身体失去平衡，向前踉跄一步。
就是现在！
故人从柱后暴起，抓起一块染血的碎石，狠狠砸向右侧施法者面门。那人本能抬手格挡，黑雷凝势中断。与此同时，叶凌霄断剑再起，剑气掠地而出，直逼持戟者后颈。
那人终于察觉不对，急忙回防，可动作明显迟滞。他脖颈后的灵光正在恢复，却还未完成流转。
沈清璃的银线已经逼近。
她的手指几乎僵硬，灵力几近枯竭，可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银线末端分出三缕细丝，分别锁向对方咽喉、手腕、心口——只要其中一处命中，就能打断灵力循环。
持戟者眼中首次闪过一丝波动。
他抬戟欲挡，可叶凌霄的剑气已至，逼得他不得不侧身。那一瞬，沈清璃的银线擦过他后颈皮肤，带起一串血珠。
血珠飞溅。
故人扑向左侧施法者，用肩膀撞开其手臂，阻止其结印。叶凌霄趁机跃起，断剑直指持戟者胸口。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持戟者忽然冷笑，右手松开长戟，左手迅速结印。
叶凌霄心头一紧。
——他还有后招。
沈清璃银线尚未收回，故人还在缠斗，三人皆无法及时救援。
断剑离对方心口只剩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