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九次敲击，一次停顿。
叶凌霄掌心贴着岩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不快不慢，像是某种回应，又像是一种引导。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山腹堡垒上。墙体厚重，塔楼林立，表面符文暗沉，却隐隐有灵流在缝隙间游走。
“不是自然声。”沈清璃收回手，指尖残留一丝微颤。她将断玉按在眉心，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眸色已沉，“信号来自地下三十丈，靠近地基的位置。有人在用节奏传讯。”
故人蹲下身，残笔轻轻插入石缝，笔杆微震。他眉头一紧：“这不是求救。是警戒阵列的应答机制——他们在确认外部是否入侵。”
“敌人设的？”叶凌霄问。
“或者被困的人。”沈清璃低声说，“但无论哪一种，都不能忽视。”
三人沉默片刻。队伍已在高地处休整完毕，前锋列阵待命。继续推进意味着踏入未知区域，而停下则可能错失战机。可若这敲击是陷阱的一环，贸然前行便是送死。
“先探路。”叶凌霄站起身，刀未出鞘，只将星陨刃横握于身侧，“轻装小队先行，其余人压后五步，随时准备撤回高地。”
命令传下，六名弟子悄然向前移动。他们踩着先前踏过的石道，脚步极轻。地面看似稳固，岩层无裂，符文也未亮起。前二十步安然无恙。
直到第七人踏上一块略显凸起的青岩。
轰——
地面骤然塌陷，三人跌入坑中。坑底瞬间弹出数十根铁刺，尖端泛着幽蓝，显然是淬了毒。未等他们反应，两侧岩壁裂开，烈焰喷口猛然点燃，火舌席卷而下。
“闪开！”叶凌霄暴喝，身形如电掠出。
星陨刃出鞘半寸，一道寒光横斩，三支即将射出的劲弩引线应声而断。余势未歇，刀气扫过地面，激起一阵震荡，暂时压制了火焰喷发的频率。
沈清璃双手结印，九转天医诀逆运，一层淡青光膜自掌心扩散，罩住坑中两人。毒气被隔绝在外，但其中一人手臂已被刺穿，伤口迅速发黑。
“撑住。”她咬牙维持屏障，额角渗出冷汗。
故人跪坐于高岩边缘，残笔蘸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扭曲符纹。笔尖落下时，指向石道中央一块不起眼的黑晶——它嵌在地面裂缝中，颜色与周围岩石几乎一致。
“阵眼。”他低声道，“整条通道的机关都由它控制。切断能量，陷阱才会停。”
叶凌霄点头，正要行动，忽然察觉脚下震动加剧。
咚——
咚——
敲击声变了节奏。
不再是九次一停，而是七短三长，间隔急促。
“他们在催动什么。”沈清璃猛地抬头，“地下的东西……要启动了。”
话音未落，侧翼山崖传来金属摩擦声。数十道身影从岩缝中涌出，皆披重甲，手持巨盾，腰间挂满雷火镖。他们动作整齐，落地即列阵，迅速封锁了通往堡垒的主道。
镇岳战阵。
四人一组，前后交错，盾牌叠成墙垒，雷火镖悬于肩后，只待一声令下便可齐射。这是守备军最后的精锐，远非之前散兵可比。
“退。”叶凌霄挥手，主力迅速后撤至高地掩体之后。
他本人却未退，反而向前一步，星陨刃全数出鞘，刀锋斜指地面。两名先锋攀上岩壁，刚露头，便被他一刀斩落。尸体滚下山坡，惊得敌阵微微一滞。
“他在示威。”故人盯着对方阵型，“逼他们先动手。”
沈清璃调息片刻，抬手将断玉贴于唇边，十指轻拨。一缕音波自玉中逸出，随风扩散，扰乱空气流动。前方沙尘被无形之力搅动，敌阵视线受阻，步伐出现短暂混乱。
就在此刻，故人手中残笔猛然下压。
破枢符已改写为裂地咒，血光顺着笔尖流入地面，直奔那块黑晶。岩层微颤，随即一声闷响，陷阱区一角崩塌，碎石滚落，逼得敌阵不得不向右移动，露出阵旗所在空隙。
“机会。”叶凌霄眼神一凝。
他不再犹豫，足尖一点，身形如箭射出。身后五名精锐紧随其后，直扑敌阵缺口。刀光一闪，阵旗断裂，旗面坠地瞬间，雷火镖齐发的节奏被打乱。
一名敌将怒吼，挥戟迎上。叶凌霄侧身避过，反手一刀削去其半臂，鲜血喷洒。其余弟子趁机突入，短兵相接，战况激烈。
然而敌人数量众多，且训练有素。即便阵型被破，也能迅速重组。又有两波援兵从堡垒侧门冲出，持长矛堵住通道。攻势再次被压回高地之下。
“不能再强攻。”沈清璃靠在岩壁上，呼吸急促。她将断玉收回怀中，指尖仍残留施术后的麻木感。
故人以残笔在地上勾画，标记出陷阱分布与敌军布防。黑晶位置、喷火间隔、敌阵轮替时间，一一记录。他的左手仍在渗血，但笔迹稳定。
“明日破阵。”他说。
叶凌霄站在前沿，望着前方重新稳住阵脚的敌军。火焰陷阱仍在运转，地底敲击声未停，而堡垒大门紧闭，毫无松动迹象。
他缓缓收刀入鞘，转身下令：“全军就地布防，暂停强攻。”
队伍开始构筑临时掩体，伤者被转移至后方。沈清璃盘坐调息，断玉在掌心微微发烫，持续感应地下动静。故人继续完善地图，笔尖在某处重重一顿。
叶凌霄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沉默的堡垒。
风从山口吹过，卷起一片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