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剑还举在半空，指尖发麻。那道身影迈出第三步后，地面裂开的红光映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他没有冲上去。
反手将剑插进沙土，左手按住右臂伤口。血已经浸透布条，但他没去管。呼吸慢慢压下来，一次，两次，三次。
“别动。”他低声道，声音很轻，却传到了身后两人耳中。
沈清璃的银铃悬在掌心，护盾未散。她没抬头，只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叶凌霄的背影。他的肩膀比刚才松了些，不像要拼命的样子。
故人手中的幽冥砚还在震，墨雾贴着地面铺开，像一层薄灰。他没说话，但手指微微一偏，把屏障往左挪了半尺。
叶凌霄闭上了眼。
体内真元乱得很，右臂的伤扯得经脉一阵阵抽痛。他不去理那些，只把注意力沉下去，顺着医术修习多年养成的感知，一点点往外探。
那股气息还在逼近。
不是风，也不是温度的变化。是一种沉重的东西，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他以前在深山采药时，遇到过快死的猛兽，就是这种味道——不甘心，又撑不住，硬被什么东西吊着命。
他指尖轻轻点了下眉心。
《九转天医诀》里的法子，不靠眼睛看，也不靠耳朵听，是用神识去“摸”对方的气息流动。师父说过，再强的人，只要活着，就有脉动。哪怕藏得再深，总有破绽。
这一次，他感觉到不对。
那气息太稳了，稳得不像活人。可就在最深处，有一处跳动极快，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拉扯着，一下接不上一下。中间偶尔断开半瞬，又猛地续上，像绳子绷紧又打结。
这不是天生的力量。
是借来的。
他眉头皱紧，神识再往前送一点。就在那断裂的节点附近，察觉到一丝冷意。不是寒气，也不是毒，更像是……某种烙印，刻在对方存在的根本上。
契约。
这个词突然冒出来。
他睁眼，脸色白了一下，嘴角渗出血丝。强行探查耗了不少心神，眼前黑了两秒才缓过来。
“它不是自己活的。”他低声说，“有人用契约束了亡魂，把它拖回来。”
沈清璃的手指动了动，银铃轻轻晃了一下，没出声。
故人终于开口：“靠什么续的？”
“魂火。”叶凌霄擦掉嘴角的血，“老办法，拿别人命点灯，照它一条路回来。但它撑不了太久，契约有裂口，力量接不上。”
“弱点在哪？”故人问。
“左边。”叶凌霄盯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每次气息断的时候，左侧波动最大。要是能打断那一瞬，它会失衡。”
沈清璃立刻从药囊里取出一枚丹药，塞进叶凌霄手里。丹药温的，表面有些粗糙，是她自己炼的安神类。
他没推辞，直接吞了下去。
药力化开，脑子清楚了些。他伸手把剑从地上拔出来，没握紧，只是垂在身侧。剑刃上的缺口还在，但不影响使力。
三人站位变了。
叶凌霄退了半步，让出正面位置。沈清璃移到左后方，银铃收回袖中，十指扣住三枚小药丸。故人则把幽冥砚横放在胸前，墨雾不再扩散，而是收成一道线，贴着他手臂绕上去，像一条准备扑咬的蛇。
那身影又迈了一步。
距离只剩三十丈。
空气里的压力更重了，脚下的裂缝蔓延得更快，红光从地底透上来，照得人影子都变了形。
叶凌霄没再闭眼，而是盯着对方左肩的位置。那里看起来和右边一样，但他知道，每一次气息断裂，那块地方的轮廓都会微不可察地颤一下，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快要撑破皮肉。
“等它再动，先打左边。”他说。
沈清璃点头，指节捏得发白。
故人没回应，但墨雾已经升到他眼眶边缘，只差一个念头就能扑出去。
那身影抬起了脚。
这一次，它没有缓缓落下，而是突然向前倾，像是整个人被什么拽着往前冲。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地面裂纹瞬间追到十丈内。
叶凌霄抬手。
沈清璃弹指。
故人张口。
三道力量同时打出。
银铃声尖锐地划过夜空，直奔那身影左侧。墨雾化作长鞭，紧随其后。叶凌霄的剑光晚了半息，却是冲着对方脖颈死角去的。
三股力道几乎同时撞上目标。
那身影猛地一顿，左肩处爆出一团黑烟，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炸开了。它的动作僵住，前冲之势戛然而止，脚踩在地上，却没有落地的声音。
叶凌霄瞳孔一缩。
“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