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掌心翻转，令牌“啪”的一声亮在李展眼前。
李展瞳孔骤缩，按着剑柄的手背青筋猛地一跳。
尚未开口，谢憬安已欺身上前半步：“令牌在此，将军若欲验真伪......”他指尖一弹，令牌飞旋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乌亮弧线，堪堪擦过李展耳廓，“叮”地钉入身后朱漆殿门上，入木三寸，尾端犹自颤鸣。
“便自己来取！”
空气瞬间凝固。
李展眼神变了又变，最终还是缓缓单膝落地，铁甲撞击在青砖之上，发出沉闷声响：“臣接令！”
身后禁军面面相觑，枪尖随之下垂，让出一条他们能够通过的缝隙。
谢憬安抬手，十九立刻起身，暗卫如影子般无声汇入。
风雪更加急了。
他抬步跨过李展身侧，声音轻得只有两人可闻：“将军今日让路，今日若我胜，必记你首功。若我败......”他微微侧首，唇角勾起一抹极凉的弧度，“也必保你九族无忧。”
“李展，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放人进去，就不怕惊扰了陛下！”谢云逸赶到之时，谢憬安正欲踏入廊下。
他身后士兵蜂拥而上，谢憬安被拦住，转身冷冷看着他。
“谢云逸，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谢云逸缓缓转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却藏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我想要做什么？”他轻声反问，语气中满是讥讽，“到如今这样的局面，不都是你害的吗？”
谢憬安冷哼一声，目光如炬：“你自己所作所为，与我有何干系？”
谢云逸不答，反而缓步逼近，声音低沉且阴冷：“你以为你坐上太子之位，就能高枕无忧？你不过是个伪君子，仗着母妃受宠，父皇偏心，才得此高位。你何德何能，配坐江山？”
谢憬安怒极反笑：“我是否配坐江山，自有父皇与朝臣评断，岂容你妄言？”
他忽然提高音量，厉声说道：“如今，你带人来将父皇寝宫给包围起来，难不成想逼宫不成？”
“逼宫？”谢云逸沉吟一声，随即大笑，笑声中满是狂傲与不屑，“你还真就说对了。如今父皇重病缠绵于病榻，至于储君？”
他顿了顿，目光阴冷地看向谢憬安，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低声道：“若是你才是那逼宫之人，却被前来救援的御林军误伤了，那可如何是好？”
谢憬安闻言，心中一震，脸色骤变：“怎么？你还想要杀我不成？”
“杀你？”谢云逸冷笑，如毒蛇般的眼神盯着他，“不杀你，我如何坐上那个位置？”
话音未落，他猛然拔剑，寒光一闪，直指谢憬安咽喉。
谢憬安早有防备，侧身一闪，反手抽出腰间佩剑，与之对峙。
两人剑锋相交，火星四溅，杀气腾腾。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名正言顺登基？”谢憬安怒喝，“你不过是乱臣贼子，天下人不会服你！”
“天下？”谢云逸冷笑，“只要我掌握兵权，控制皇城，谁敢不服？史书由胜者书写，待我登基，你便是那谋逆之徒，我才是救世之主！”
两人几次交锋，剑拔弩张。
“住手！”
就在此时，殿内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是祁帝。
被姜贵妃扶着走出殿的皇帝，脸色苍白，唇角带血，眼神却依旧清明。
谢憬安趁众人分神，剑锋一挑，银光如匹练，逼退谢云逸，他的身形急掠，扑至阶前，持剑护在祁帝身前。
祁帝却未看他，目光穿过雪影，直直钉在谢云逸的脸上。
“谢云逸，你好大的胆子！”
谢云逸脸色大变，踉跄半步，蟒袍下的手攥的青筋暴起，怒喝一声：“父皇已被太子下毒，神志不清！来人，速将弑君逆贼拿下！”
御林军一时犹豫不决，局势剑拔弩张，千钧一发。
却在此刻，李展缓步而下，抬手，五指并拢，向下轻轻一压。
“御林军听令！”
“哗”长枪如林，寒芒齐转，枪尖竟齐刷刷对准谢云逸等人。
谢云逸瞳孔骤缩，袖中拳头捏得骨节泛白，“李展！”
祁帝虚弱地扯出一笑，“废二皇子谢云逸为庶人，流放至北境，无诏永不得归，其党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被御林军反剪双臂，押过来的贤妃身上。
常年养尊处优的女子，此时华贵衣袍沾满污泥，珠钗半坠，曾经精心描摹的黛眉被雨雪冲成蜿蜒墨痕，“格杀勿论！”
“不，陛下！”贤妃猛地睁开束缚，扑倒在是湿冷的玉阶上。
她仰起头，冰冷的雪水混着脂粉，露出苍白而扭曲的真容，“都是他，他亲口许诺，只要我助他扳倒太子，让我做太后，让我垂帘听政，我才会......才会......”
祁帝冷冷看了她一眼，“酒杯之中，便是你父兄留给你的醉红尘，你以为朕不知道吗？至于他，”他转头不屑地看向，被李展摁跪在积雪里的谢云逸，目光冷得像是在看一具尸骸，“他可拿不到。”
贤妃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愣了片刻，忽然发出凄厉的笑，笑声在雪中回荡。
“不错，醉红尘是我父兄给我的，可这一切......”贤妃声音嘶哑，猛地抬手，染血的指尖对准祁帝。
“这一切......还不都是你逼的！”
祁帝眉梢未动，只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你若肯多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贤妃声音沙哑，雨雪顺着她颤抖的唇，呛得她连连咳嗽。
“我怎会走到今日这般？我十六岁入宫，你的眼里却只有这个贱人。她病了，你便日日去陪她，就是子嗣，连皇后都要排在她的身后。我呢？就因为你赐予了‘贤’字，我就该不争不抢，我就该......”
她匍匐向前，想要伸手去攥龙袍，却被谢憬安一脚踢开。
她滚下台阶，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雾。
“毒妇，你竟敢指责父皇！云贵人是如何死的？还用我提醒你吗？”谢憬安声音极冷。
提及云贵人，一旁的谢云逸整个人先是一颤：“云贵人？我生母，她怎么死的？”他转头看向贤妃，“你不是说我娘是被贵妃害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