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醒啦?有没有舒服一点?想不想吃点粥?”
她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依旧烫得吓人。
小家伙没答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他的脸颊烧得通红,小嘴微微张着。
可就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依然努力聚焦在她脸上。
他抬起软乎乎的小手,轻轻替她擦掉泪痕。
“妈……妈妈,不哭……”
话没说完,他身子一软,又沉沉睡了过去。
陈晓月怔在原地,盯着儿子发烫的小脸。
她不怕累,不怕苦,不怕饿着肚子熬夜。
那些苦,她都扛过来了。
她只想儿子健健康康,能跑能跳,能笑能闹。
就这么点盼头,为什么老天都不肯给她?
陈晓月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嘴唇颤抖。
她快撑不住了。
身体和精神都被压到了极限。
她低头看着儿子的小手,伸出手指,轻轻握住。
这时,旁边一位大妈凑过来。
“哎哟,这孩子脸怎么更烫了?”
大妈是隔壁床的家属,姓李,五十多岁,平时爱唠叨,但心肠热。
刚打完热水回来,一眼看见孩子通红的小脸,吓得杯子差点摔了。
她快步上前,伸手一摸额头。
陈晓月猛然回神,手忙脚乱把孩子放回病床。
孩子眉头皱了一下。
大妈二话不说,拍拍她肩膀。
“你守着他,我去叫医生!”
她把水杯往窗台一放,转身就往护士站冲。
“谢谢……”
陈晓月想站起来道谢,可腿一软,又跌坐回去。
大妈转身就跑。
路过的年轻女人见她孤零零一个人守着孩子,忍不住开口。
“你老公呢?怎么也不来帮帮你?这孩子病得不轻,一个人怎么扛得住啊?”
陈晓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想起了那个人。
他以前总说。
“我最烦小孩,整天吵吵闹闹的,烦死了。”
可每当她皱眉,他又会立刻改口,牵起她的手。
“但为了你,我愿意生两个。我陪你,从头到尾。”
“一儿一女,凑个‘好’字,咱家孩子肯定最乖,像你。”
可他走的时候,她才刚发现怀孕,连孕吐都控制不住。
他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间,没有电话,没有消息,没有一句解释。
陈晓月一直告诉自己。
我不恨他。
真的,不恨。
可当儿子整夜整夜发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她却连一句“在哪儿”的回复都等不到。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
她翻出那个早已没有回音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终究还是没按下去。
那一刻,她的心冷到了极点。
她宁愿他死在了外头,也不愿信,他明明知道她肚子里揣着他的骨肉,却还能头也不回地消失。
三年。
七百多个日夜,没有一句“对不起”,没有一声问候。
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宝宝……”
她低下头,看着儿子痛苦的小脸。
“妈妈……真的好没用。对不起,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没能保护好你,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苦……”
如果他生在有爸爸、有家人疼爱的地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疼了?
医生刚来查过房,眉头微皱。
“继续观察,烧要是再不退,考虑换药。”
话音落下,便转身走了。
留下她一个人,坐在病床边的小凳上。
孩子依旧没有好转。
睡着睡着,身子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小脸皱成一团。
紧接着,眼泪一串一串地从紧闭的眼角滚落。
陈晓月慌了,急忙抽出软布,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
她看着儿子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晕,脸颊滚烫。
“宝贝,是不是很疼?跟妈妈说……妈妈在这儿,别怕……”
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平时这孩子多乖啊。
他知道妈妈累,所以从来不多哭,不多闹。
以前有次高烧到39度,疼得在床上打滚,他却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可今天,他哭了整整一天,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一开始,她以为是病得太重了。
她一遍遍摸着他的额头,量体温,喂药。
可医生摇头说。
“没发烧,内脏也没问题,孩子身体好着呢。”
可越想越觉得不对。
这模样,不像发烧,也不像普通的受惊。
倒像小时候村里老人常说的,被啥不干净的东西吓着了。
想到这里,陈晓月的心猛地一揪。
她重新拿起那块洗得发白的棉布,一遍遍轻擦着孩子的脸。
“乖,不哭啦,妈妈在这儿,不怕啊。”
同一时刻,不同的地方。
在深山的幽暗洞穴里,兰兰蜷缩在大橘猫温暖的身侧。
兰兰抬起小手,颤颤巍巍地把眼泪抹干。
“兰兰……是勇敢的孩子……不哭。”
她答应过清澜姨姨的,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让她操心。
还记得姨姨走之前,轻轻搂着她,笑着说。
“我们兰兰最聪明,最坚强。”
这句话,她牢牢记在心里。
“姨姨……会、会好好的。”
她松开抱着大橘猫的手,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跪坐在石地上。
然后,她趴下身子,朝着身后的洮山,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山神爷爷……求你……保护姨姨。”
此时的孟清澜,浑身湿透。
她踉跄着躲到一块巨石后方,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湿透的衣衫紧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纤细的轮廓。
山本和龟田直勾勾盯着她。
他们站在雨中,只顾着死死盯着那个狼狈却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
“今儿真是撞了大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女人。”
山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俩人为了谁先来,当场吵起来。
“我先看见的!”
“放屁,是我先冲过去的!”
孟清澜没说话,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岩石。
她的眼神飞快扫过他们全身。
两人都只腰间别着短刀,手里空着,可她刚才明明听见枪响了。
是柳嫣然开的枪?
还是有人在远处?
就在这时,血泊里的柳嫣然忽然动了。
她原本一动不动,可就在两人争吵的瞬间,她竟拖着断了的右胳膊,拼命往前爬了两步。
柳嫣然手指颤抖,一把抓起地上的手枪,迅速死死按在胸口。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直直盯向孟清澜的方向。
山本也瞧见了,骂了句脏话。
“你他妈瞎啊?枪能乱扔?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这娘们都快咽气了,还惦记着整我们!真当自己命硬能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