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漪连忙按住想要冲上楼的蒋粒栗。
“我无事。”她抓紧了蒋粒栗的手，怕她上去误了郁攸迟的事，“倒是你一个姑娘家，这般时辰还独自在外，家人该要担心了。”
蒋粒栗被宋承漪握着，手上不敢用力，望着她清澈眼，情绪很快就被安抚下来。
她满不在乎地道：“哎呀，天还早着呢。”
宋承漪望着眼窗外，“你确定还早？已快到子时了。”
今夜云团厚重，看不清月色，更不知时辰几何。
蒋粒栗茫然地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窗外，“子时？不可能！”
她抓住一个端着酒壶路过的小厮询问，得到确认的结果，惊呼一声。
“哎呀我的娘！”
随后，蒋粒栗像个兔子般从楼中蹿了出去。
宋承漪看着她莽撞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她的心沉下来，思忖着不知去何处等郁攸迟，她所说的老地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哪里称得上。
宋承漪转身想重新上楼去找个僻静之地等着，就被身后默然伫立已久的人吓了一跳。
“夫人。”
“步大人。”
来人是步行真，宋承漪轻抚着胸口。
步行真双手奉上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厚重华贵的墨色貂绒大氅。
宋承漪讶异地问：“这是？”
步行真低着头，并不敢看她，恭敬道：“属下是世子之命而来，还请夫人穿上。”
这衣裳是郁攸迟的，甚至还带着他身上冷柏的气味。
只是，楼内的炭火正旺，暖意融融，她身上这舞裙虽轻薄，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寒意。
这大氅，与其说是御寒，不如说是遮掩。
宋承漪没有推拒，伸手接过那沉甸甸且尚带着他体温的衣物。
“多谢步大人，不知里头还要多久能结束？”
步行真道：“属下不知，世子只吩咐，请夫人移步东侧暖阁稍候。”
不是要送她回宋家就成，宋承漪想了想又道：“步大人，您可否安排，帮我护送一人回去，她刚刚离开楼里，天黑路远我担心她出事。”
步行真来时自然见到了那个像窜天猴一样蹿出去的姑娘。
他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宋承漪笑着道谢，将手中那件宽大厚重的墨黑大氅展开，披裹在身上。
那浓重的黑色，间将她身上招摇的舞衣遮得严严实实。
沉甸甸的毛料压在她肩头，让她几乎有被这属于他的气息完全笼罩，沉溺其中的错觉。
她拢紧领口，便去了步行真所说的房间。
到了房内，她走到窗边的软榻坐下，赶紧将这大氅扔在一旁。
这才觉松了口气，感觉被这衣裳压得身形似乎都矮了一小截。
这间暖阁布置陈设清雅，远不如她刚进去的包房富丽，也不如上回和三皇子见面的那间考究，但却处处透着意趣。
宋承漪的目光在案头的那木刻上，脑中思绪刚起，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了。
她回眸，就见郁攸迟长身玉立，正站在门边，盯着她瞧。
宋承漪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本以为还要等更久。
她站起身，腰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郁攸迟的视线也被这些铃铛们吸引着，目光下垂，肆无忌惮地扫过她的腰。
宋承漪没有再刻意控制，那银铃便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欢快地摇曳着，发出清越的鸣响。
行走间，胸前轻盈的雪白羽毛也在来回摇晃，似乎在欢迎着他。
她步履略显急促地朝门口走去，见郁攸迟抬起了手臂，那姿态像是等待一个拥抱。
宋承漪的唇角微微上挑，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她径直越过他伸出的手臂，走到门边，探头看了看门外，确认没有尾随窥伺之人，这才回身，将门合上，朝着室内走去。
又一次，路过了郁攸迟。
她腰上的铃铛，擦过他垂落的手指，带起一阵微痒的凉意。
看着两次故意略过他而过的人，郁攸迟挑眉。
“阿漪不是想我了，为何待我这么冷淡？”
宋承漪回到软榻上，坐着看他，扯唇微笑：“世子大人难道分不清么？我刚才是逢场作戏，配合你罢了。”
郁攸迟的手臂缓缓垂下，一步一步走到榻前，“逢场作戏？那我可要好好感谢阿漪，这么配合我。”
宋承漪被他逼近的气息扰得心绪微乱，迎着他的眼道：“感谢就不必了，若是世子大人能告知我，今夜会见的人是何方神圣就够了。”
郁攸迟回答的很快：“是北厥的人。”
宋承漪眸光微闪，表情认真地道：“北厥？就是传说中那个阴冷不仁的北厥王？”
郁攸迟颔首，既然她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他便不再隐瞒。
他顺势在榻边坐下，姿态闲适，修长手指压在了她铺散在软榻上的裙边。
宋承漪没空注意这点小事，问道：“你见北厥王，可是要商议叫他退兵？”
郁攸迟道：“阿漪不是来寻我的，为何口中都是北厥王？”
宋承漪被他问得一噎，随即坦然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在想你。”
郁攸迟的手指随意拨弄她裙边的流苏，语气却自然又郑重之极。
“我也很想你。”
宋承漪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白情话，弄得有些无措。
她耳尖微热，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郁攸迟的手得寸进尺地向上，带着薄茧的指腹直接抚上了她腰际垂落的一枚小巧银铃。
他指尖微动，轻轻拨弄着铃铛，发出清音，继续道：“北厥王连夜就要赶回去，我们已经达成了盟约，这事叫阿漪一直记挂着，是我的不是。”
郁攸迟抬眼，深深望进她眼底。
“明日阿漪便可以从宋家回来了。”
宋承漪未置可否，澄澈的眸子盯着他，像是想要判断他说的是否是真话。
郁攸迟的指尖仍流连在那枚银铃上，“阿漪今夜不惜扮作舞姬，冒险来这春荣楼寻我，除了想我，可还有其他紧要之事？”
他刻意拉长“想我”二字，语气带着戏谑。
宋承漪当然有别的事，还不止一桩。
然而此刻，铃铛被他拨弄的作响。
温热掌心也若有似无地拂过她腰侧细嫩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