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宫嫔听到这里,也有一两个胆子略大,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宫嫔说:“是啊,皇后娘娘,事情到了这一步,裕太妃和虞贵嫔都如此信誓旦旦,少不得要验一验真伪了。”
火候到这个份上,沈静仪也知道自己的答应了,马上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规矩,核验裕太妃与虞贵嫔所说事情真伪。”
说完又看向了黄克俭,“去,带着人,手持本宫印信,去内务府,将内务府总管打开案牍库,取出十五年前的御膳房膳食记档。”
黄克俭马上领命告退,刚一退出宫殿,芳芸的脸色就已经难看异常,老脸僵硬,垂着眼帘看向身边的太后。
太后的脸色一样没有好看到哪里去,脸颊收紧,向来保养得得宜的圆润粉面此刻微微发白,双眼平视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出去的太监黄克俭很快就回来了,单膝跪在沈静仪面前,道:“皇后娘娘,陛下来了,已经到咱们长春宫门外了!”
皇后倏地从椅子上起身,诧异看向门殿外:“陛下来了?”
黄克俭低头道:“是呢,带着御前侍卫。还有内务府总管,宫中御膳房总厨、总管也全都一并到了。”
霎时间,满宫一片哗然。
几个妃嫔立即叽叽喳喳吵做一团,惊讶陛下到场。
毕竟这些天来,陛下除了去翊坤宫看望万贵妃,就是去钟粹宫去看虞瑶。
她们这些普通妃嫔,除了中秋节夜宴那次,已经有数天没有见过皇上了。
虞瑶看了一眼周遭妃嫔的惊喜的模样,不禁暗暗腹诽。
这宫里只有一个男人就是不方便,萧煜一来,瞧把她们乐的,都快忘了这次的重点是‘审问太后’,重审旧案了。
不过也是了,这件事情对他们这些妃嫔来说,就是吃瓜看热闹,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管是太后倒台,还是自己和裕太妃今天倒霉,对她们来说都喜闻乐见。
现在萧煜一来了,自然只想多看萧煜,获得宠爱,才不在乎所谓的‘真相’。
裕太妃听到萧煜到来,率先转过身面向宫殿门口,随时准备给萧煜行礼。
只有太后,纹丝不动地坐在太师椅上,整个人犹如石化。
芳芸的脸色则比刚才的还要难看,已经是面如土色的状态。
偌大的正殿中,俨然一副百态众生相。
人人都神色各异,各怀心思。
沈静仪已快速收敛好情绪,昂首敛衽,端出皇后仪态,朝正殿门口迎了过去。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已经响起了李得全的通禀声:
“陛下驾到。”
外面院子里又是跪地恭迎声,殿内的数人也都从椅子上跪了下来,朝着皇帝所在方向躬身行礼,“嫔妾等恭迎陛下。”
四门大开的正殿门口,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旋即入内,穿着一件竹月色的交领广袖常服锦袍。
衣袍面料是上好的浮光锦,走起路来,映着殿外的正午阳光,锦缎犹如水上浮光,随着萧煜的每一步踏出而波光粼粼。
他一出现,在场所有妃嫔的目光被他吸引过去。
连虞瑶也没有例外。
只是和其他妃嫔欣喜若狂的表情不同,看见萧煜出现,虞瑶皱了皱眉心,不仅笑不出来,平静的心潮也起伏起来,眼底漫出了一丝忧伤。
看起来好像满宫女人,都很喜欢萧煜的样子。
实际上她们更多喜欢的是萧煜背后的帝位,是皇权,是对顶级权利的膜拜。
如果不是自己来做这件事,靠萧煜自己想要重提旧案,需要自己动手培养一个合适的人来插进宫内,做这件事,恐怕还要等个两三年。
可后宫的事情,风云变化,波诡云谲。
太后怎么看都不是善茬。
这样的太后,真的会给萧煜坐稳帝位的时间么?
可是这些女人,有关心过这些事情么?
而他面对一个曾经谋害母妃,残害过他身躯的太后盛月兰,要从幼年时期,一次一次,一遍遍地每次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喊出‘母后’二字,喊了这么多年,真的很令人揪心。
这样隐忍不发的人,面对后宫这些没有对他真情实意的女人,或者只是看上他皮相的女人,也同样施以假意。
也是无奈之举。
他这个九皇子,其实也是可怜人。
正殿内沉寂了很短的时间,才缓缓响起萧煜清冽的声音:“朕听闻今日有大事在长春宫指认商议,特来看看。”
沈静仪也快步走到萧煜身边,微微福了福身,才将刚才裕太妃和虞瑶状告太后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皇后所言之事,朕在来长春宫之前已有耳闻。”言毕,又特意抬起眼帘,凤眸看向坐在椅子上,也不愿行礼的虞瑶,眼底未有任何不满之色。
“是钟粹宫的掌事宫女素心传话给朕,事出紧急,又牵扯甚大,少不得要来细审。”
被点到名字,虞瑶也在此刻站起身,但没有和萧煜对视,而是去看太后。
“对,今日就是臣妾要告发太后。臣妾阴差阳错,从秦修竹手里得到一本手札,里面记录了太后在当初还是淑妃的时候,是如何毒害陛下,诬陷惠妃的证据。”
“臣妾将门出身,向来信奉的是光明磊落,为人公道,见不得这种腌臜恶毒的事情。既然发现了,那臣妾就要站出来指证,”
说话同时,一直拿着手札的秦修竹也上前两步,再次将手里的那一本已经老旧的手札打开,恭敬道:“陛下,此乃当年御膳房副总管王硕亲笔所书的手札。”
“里面记载着他如何收取银钱,为太后做事,把送往惠妃处的木薯粉换成有毒木薯粉的整个过程。”
虞瑶也马上道:“现在把御膳房存放的曾经有过王硕亲笔的膳食实录拿来,核查笔迹,再问上几个与王硕共事过的人证,自然可以知道真伪。”
“虞贵嫔言之有理。”萧煜嘴角微微掠了一下,面上还是那副冷淡模样,“既然如此……”
他俊脸一转,看向僵硬的坐在太师椅上的太后,说话的语气依然恭谨,可声音却冷冽起来。
“母后,为了您的清白,那儿臣就不得不暂且委屈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