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靠在石柱上,左臂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他低头看了眼伤口,手指发麻,连布料都抓不稳。机械义眼闪着红光,生命值停在13%,没有继续下降,但也没法恢复。
他刚想抬手重新包扎,忽然察觉空气变了。不是风,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从骨头里传出来的震动。像是有东西在他体内共振。
他抬头。
苏红袖站在血池边缘,背对着他。她的红色发带断了,长发散开,肩膀微微颤抖。左肩那道青色龙纹正往上爬,已经越过锁骨,蔓延到脖颈侧面。皮肤表面泛起一层细密的颗粒感,像要长出鳞片。
她右手死死掐住左臂,指节发白,声音断断续续:“别……靠近我……我要压不住了。”
陈默撑着石柱站起来,腿一软,差点跪下。右眼还在跳,血色脉络没退。他摸了摸虎口,笔帽还在,塞进嘴里咬住。
“你还能说话?”他问。
“能……但控制不了身体。”苏红袖头也不回,“血池被毁,可它的能量还在。我的血脉被引动了……再过几秒,我就不是我了。”
陈默盯着她后背的龙纹。那图案在动,像是活的一样。他想起之前分析过的数据——苏红袖的御气频率和红月波动接近,一旦外界刺激足够强,就会触发半鳞化。现在的情况比任何一次都严重。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空中突然响起金属摩擦声。
一块单片镜无声浮现,悬在苏红袖背后三米处。镜框裂开,六根银灰色触须弹出,迅速刺向她背部龙纹中心。
触须扎进皮肤的瞬间,苏红袖整个人猛地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龙纹骤然扩张,颜色由青转深蓝,边缘开始浮现出细小的鳞状凸起。
镜面亮起血字:【序列5·龙裔血脉活性提升至临界值,启动深层采样程序】
陈默瞳孔一缩。
他知道这镜子是谁的。
他想冲上去,可身体跟不上意识。左臂失血太多,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强迫自己冷静,快速计算。
直接攻击镜片?不行。苏红袖现在是导体,任何外力冲击都会加剧血脉暴动。用“镜返”自损放血干扰?系统提示还在闪烁——“冷却中,剩余1分47秒”。
只剩一个办法。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扩散。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他抬起右掌,集中最后一点序列能量,激活技能栏里的“冰甲”。
这是林淼上次残留的能力,持续时间本来就不长,现在又被削弱。他只能赌这一下。
掌心结霜,寒气顺着手臂窜上来。他冲上前一步,将整只手掌按在苏红袖后背,覆盖住龙纹区域。
冰层瞬间成型,从接触点向外蔓延,封住了大部分纹路。两根深入皮下的触须被强行震开,断裂的部分留在肉里,渗出淡金色液体。
苏红袖闷哼一声,膝盖一弯,几乎跪倒。陈默伸手扶住她肩膀,却被一股劲风掀开,整个人撞在石柱上,滑坐在地。
镜片微微晃动,采样中断。血字消失,但没有撤离,依旧悬浮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下一次机会。
陈默喘着气,抬头看苏红袖。
她站着,但姿势变了。头低垂,呼吸沉重,脖子上的鳞片越来越多,一直延伸到下巴。额角皮肤撕裂,一根短小的角从颅骨穿出,带着血丝。
她的右手慢慢抬起,握住腰间的唐刀刀柄。
刀自动出鞘,飞到半空。
刀身亮起金色文字,一个个篆体浮现,流转不息。前七式一闪而过,最后一行定格:**以血祭刀,破境**。
陈默认得这个招式。他在古武数据库里查过,《镇魔八式》最终章,需要献祭使用者之血才能激活。不是杀人,是割自己的命。
他挣扎着往前爬,想去夺刀。
可刚伸出手,一股无形力量把他推回来。他跪在地上,手撑着地面,指缝间全是碎石和血。
这不是攻击。是仪式。
苏红袖左手抬起,一把抓住刀刃。
鲜血顺着刀锋流下,滴在地面。每一滴落地,龙纹就亮一次。她的身体缓缓离地,升到半尺高,衣摆无风自动,整套《镇魔八式》铭文在布料上浮现,循环滚动。
镜片剧烈震动,被迫后退三米,悬停不动。
陈默看着她。
她的脸还是人的样子,可眼神已经变了。瞳孔竖立,泛着金光,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注视。但她没失控,至少还没完全失去意识。
他松了口气,随即胸口一紧。
生命值掉到了个位数。
他靠着石柱坐下,手里的笔帽已经被咬变形。右眼血丝密布,机械义眼不断闪烁警告,但他顾不上关。
苏红袖漂浮在半空,左手仍握着刀刃,血不停流。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陈默耳中:
“如果我醒不过来……把刀交给赵铁山。”
陈默没回答。
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他只能看着,等着,准备在她彻底暴走的瞬间扑上去阻止。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得拉她回来。
镜片还在远处悬浮,没有离开的意思。它等得起。
地面突然传来震动。
不是来自苏红袖,也不是陈默这边。是更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移动。石板裂缝中渗出一丝冷风,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陈默抬起头。
苏红袖的唐刀忽然颤动了一下。
刀身上,《镇魔八式》的文字停止流转。最后一个字“破境”微微扭曲,像是被什么力量干扰。
她的身体悬在半空,血顺着刀刃滴落。
一滴。
两滴。
第三滴落下时,地面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