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清握着钢笔，笔尖悬在笔记本上，没有落下。
她看着江晚念，这个年轻厂长，此刻眉头紧锁。
林珊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脸色比白纸还难看。
她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汇报，尤其当着外人的面。
可事情太大了。
一百万美金的订单，要是违约，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了。”
江晚念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反常。
她将那份报告合上，递还给林珊。
“这属于技术研发中遇到的正常瓶颈。”
她转向宋清，脸上又恢复了那份得体的微笑。
“任何一项新技术的诞生，都不可能一帆风顺。宋记者，你应该能理解。”
宋清点了点头，记者的直觉告诉她，事情绝非“瓶颈”这么简单。
但她很有职业操守地没有追问。
“当然。我很期待看到南华厂如何攻克难关。”宋清合上笔记本，“江厂长，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吧，我不想打扰你工作。”
“我送你。”江晚念站起身。
送走宋清，江晚念回到办公室，关上门。
她看着林珊，后者紧张得手指都在发抖。
“厂长，我……”
“慌什么？”江晚念打断她，“天还没塌下来。”
“可是……原料……”
“原料的事，我来想办法。”江晚念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要做的，是管好自己的嘴，也管好技术部所有人的嘴。”
“这件事，在厂里，必须是最高机密。谁泄露出去，立刻开除，永不录用。”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
林珊被这股气势震慑住，立刻立正：“是！我保证！”
“另外，‘鎏金岁月’的生产线暂停，对外的说法是设备维护和技术升级。”
“所有技术人员，转去研究‘玉容膏’的二代配方，我会给你们一个新方向。”
江晚念有条不紊地布置着。
她必须在问题解决前，将一切可能失控的因素，都牢牢控制住。
“去吧，稳住大家的情绪。”
“是，厂长。”林珊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匆匆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江晚念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热火朝天的工厂。
工人们的笑脸，机器的轰鸣，一切都欣欣向荣。
谁能想到，这繁荣的背后，悬着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拉上了窗帘。
整个办公室，瞬间暗了下来。
心念一动，她进入了空间。
巨大的仓库一望无际，货架上琳琅满目。
但她无心去看那些物资，而是径直走向空间最深处。
那里，有一口泉眼。
泉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白雾，正是灵泉。
在泉眼旁边，有一个用白玉砌成的小池。
池子里，积攒着一层薄薄的、如同钻石般闪亮的晶体。
这就是林珊口中的“南华一号”催化剂。
是灵泉水中最精华的物质，经过长时间沉淀才形成的。
江晚念蹲下身，看着池底那浅浅的一层。
她之前为了快速启动生产，几乎取走了大半。
剩下的这些，正如林珊所说，最多只够生产一百瓶“鎏金岁月”。
而看这沉淀的速度，想再积攒出足够的量，至少需要一年。
一年？
蒂法集团可不会等她一年。
江晚念第一次感觉到了棘手。
这个金手指，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它也有它的限制。
怎么办？
放弃订单？
不，绝不可能。
这不仅是钱的问题，更是南华厂、是她自己声誉的问题。
弄虚作假？
用稀释版或者替代品糊弄过去？
更不行。
蒂法集团的检测设备那么先进，路易丝也不是傻子。
一旦被发现，就是国际丑闻。
她将在整个商业世界，永无立足之地。
江晚念坐在泉眼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脑飞速运转。
末世十年，她经历过无数次比这更绝望的险境。
每一次，她都靠着清醒的头脑，找到了生机。
这次也一样。
既然“催化剂”无法在短时间内再生。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它一个合理的、能被找到的来源。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她猛地站起身。
她可以创造一个来源！
她可以在现实世界里，找一个地方，把空间里这些晶体，“种”下去。
然后，再“发现”它。
把它变成一种地球上真实存在的、极其稀有的矿物。
这个计划，堪称疯狂。
但却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首先，她需要选定一个地点。
这个地方必须足够偏远，人迹罕至，最好是地质构造复杂、尚未被完全勘探的区域。
这样，“新矿物”的出现，才不会显得突兀。
其次，她需要一个绝对权威的“发现者”。
这个发现不能由她自己，或者南华厂的人来完成。
那太刻意了。
必须是一个在地质学界，有着崇高声望的专家。
由他来宣布这个发现，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地质专家……
江晚念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几位老人的身影。
秦老，吴大炮……
他们的人脉，遍布国家各个领域。
找一个顶尖的地质学家，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如何“种”？
直接把晶体埋进土里？
不行，太假了。
必须与周围的岩层融为一体，看起来就像是天然形成的矿脉。
江晚念看向空间仓库里那些高科技设备。
她记得，有一个“物质结构模拟重组仪”。
是末世时用来分析和复制稀有材料的。
或许，它可以帮忙。
思路渐渐清晰。
江晚念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危机，同时也是机遇。
如果这个计划成功，她不仅能解决眼前的交货难题。
更能一劳永逸地，为灵泉水的产物，找到一个完美的、合法的出口。
南华厂将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受国家保护的专属矿产资源。
这将是比任何技术、任何合同，都更坚实的护城河。
她走出空间，回到办公室。
夜色已深。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柳荫胡同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陆渊接了。
“晚念？”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是我，还没睡吧？”
“等你电话呢。”陆渊的声音温柔下来，“厂里很忙？”
“嗯，遇到点事。”江晚念没有隐瞒，“不过是好事。”
“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说。”陆渊立刻认真起来。
“你们军事学院，或者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关于国家详细地质构造的图纸或者资料？”
“越详细越好，尤其是那些尚未开发的区域。”
陆渊愣了一下。
“地质图纸？你要这个干什么？”
“勘探宝藏。”江晚念半开玩笑地说。
陆渊没有追问。
他沉默了几秒，说：“学院图书馆里有，但属于保密资料，不能外借。”
“不过，我可以帮你去抄录一份。”
“太好了！”江晚念心中一喜。
“明天我就去。”陆渊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晚念，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都说了是好事。”江晚念笑了笑，语气轻松。
“等事成了，我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江晚念坐在黑暗中，嘴角微微上扬。
她已经能想象到，当一座全新的、蕴含着巨大价值的矿山，出现在世界面前时，会引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第二天，江晚念像没事人一样，正常上班。
她先召集了马伟和他的兄弟们。
“从今天起，你们成立一个新部门——战略资源部。”
“啊？”马伟一头雾水，“主任，啥是……战略资源？”
“就是去给我找石头。”江晚念说得轻描淡写。
“你们去京城各大图书馆、地质博物馆，或者找那些退休的老地质队员聊天。”
“把我们国家所有关于稀有矿产的资料、传说、未解之谜，都给我收集起来。”
“我要最全的资料。”
虽然不明白厂长为什么要找石头，但马伟还是立刻领命。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下午，陆渊从学院回来，带回了几张手绘的图纸。
图纸画得非常精细，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山脉、河流和各种地质符号。
“这是我根据图书馆的资料，凭记忆画出来的。西南边陲，怒江大峡谷附近的一片无人区。”
陆渊指着图纸上的一个区域。
“这里地质活动频繁，地形复杂，从没有人深入过。”
江晚念看着那片区域，眼睛亮了。
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