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城不可能有被饿的孩子!”徐俊咬得坚定,不容置疑。
“天底下有几个边城?”
姜瀚文直勾勾望着徐俊,一脸严肃。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徐俊骄傲神情消失,眼神没刚刚那么坚定了,他发觉有些事,和自己想的出现偏差,而且,他反驳不了。
“那我再请问,战场上活下来的士兵逛青楼,他们是干净的,还是脏的?”
徐俊沉默,对方说的这件事不是假设,是事实。
在边城,这样的事,不但有,而且不少。
在边城,喝花酒地方,比他去过的几个城池都多。
“菜刀能切菜,也能砍人。
你说刀是好是坏?
徐兄弟,不是青楼脏,是人心脏!”
说完,姜瀚文起身,拿着两枚果子下楼。
徐俊一个人呆呆坐在板凳上,他四叔因为花魁,休掉贤惠的四婶。
四婶那么好的人,从此消失边城,听说死在兽潮中。
自打那时起,他便对青楼有种超过旁人的深恶痛疾。
可今天对方的话,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头。
“人心脏”三个字,振聋发聩。
他一直以来的坚持,难道,真错了?
半晌。
“咚咚咚!”
徐俊跑下楼,除了吃饭的客人和跑堂,眼前哪还有姜瀚文影子。
“刚刚那人呢?”他问柜台小二。
“你说江前辈啊,前辈早走了。
你要是找他有事,明天早上来碰碰运气,没准能遇上。”
徐俊走到门边时突然停住,扭头看向小二。
小二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试探道:
“客官,您是——”
心里做下决定,徐俊严肃看着小二:
“你帮我给你们乌掌柜说一声,我今天不知道好歹,希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改天我请他饮茶。”
说完,被人心脏三字压迫的沉重释然,好似束缚气球的麻线剪断,一颗心再次轻盈。
是的,他与乌三九横竖不过喝一次茶,哪来的资格说人家不是?
他了解对方经历,知道对方当下生活吗?
并不。
所以,那句人心脏说的没错,是他门缝里看人。
哪怕以后证明,对方确实不是好东西,但此时此刻,自己该赔个不是。
小二答应着跑回后堂,他要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掌柜的,没准有赏。
小跑过细长走廊,挑眼看去。
以往敞开,看得见院里茶树的房门,此刻紧闭锁死。
小二叹口气,惋惜回到自己工作岗位。
紧闭房门后,乌三九院子里,各色茂密茶树中间摆有一张石桌。
桌上十九路横纵,黑白子围杀。
乌三九对面,坐着位身披锁子连铠的汉子,大胡子脸,双眼又大又圆。
“这个江流怎么回事?”汉子问。
乌三九递出一封残留墨香的信纸,开口道:
“我的观点是,境界上有隐瞒,玉晶两重天左右,年龄为六十岁以上,不是散修,擅炼丹,灵植夫……”
半晌,听完情报,汉子继续问:
“你觉得,他这么长时间都在找钱老,是什么意思?”
乌三九沉思片刻,给出自己答案:
“他这人我看不透,但对钱老没敌意,应该是身份原因,不敢过至真镜,想请钱老出手锻宝。”
“你盯好他,钱老要是因为我们疏忽再遇刺杀,夜七队所有人都该掉脑袋,没脸再活!”
“我知道!”乌三九神情冷漠,哪还有刚刚喝茶时的轻浮。
……
姜瀚文离开茶楼后,一个人在城里闲逛。
今天来三楼的徐俊有问题,对方给自己的茶盒,说话的语气,以及,姜瀚文第一眼便“看”到的灵韵。
这些东西,无一不在说明,对方不是一般人。
只是,徐俊的反应让他很失望,太嫩了!
一点也不像官方派来的眼睛,更像是从家里偷跑出来,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后生。
自己都吆喝要见钱老一个多月,不可能没人注意到自己。
这边城的官方,神经都这么大条吗?
姜瀚文在第二道内城城门口站定,大雪落下,可一到地上,瞬间被阵法融化,保持干燥,就像他欲进不得的心情。
他来这里,是为了钱森修复堪城图,但当他真正来到边城,结果又有不同。
姜瀚文心里那个定居的想法落地,他确实想在这里待上些时间。
只不过,不是中城,而是外城。
一个没有乞丐,没有任何强买强卖的城池。
偏偏出现在最危险,压力最大的国之边境,这个魔幻事实对他而言,有种别样的美。
他有预感,在这里,自己能突破到《神息真经》第五层。
转身,研究魂印去。
姜瀚文汇入人流,离开中城。
翌日,天光放晴,难得的冬阳高挂天上。
地面积雪反亮,宛如一块块散落人间的补天神石。
茗香茶楼,徐俊早早来到三楼。
起初,他想坐昨天位置。
小二很有礼貌婉拒他,说这个位置是给江前辈预留的。
乌三九虽然没搭理他,但让下人送了一份桂花糕,算是作道歉回复。
一天,两天,三天。
徐俊每天都会到茶楼坐半个早上,中午离开。
到第七天时,乌三九上楼,给他说,要是姜瀚文来,给他通个风,不用这么天天来。
两人的误会,算是到此结束。
尽管如此,徐俊还是每天坚持来茶楼。
直到第二十天,乌三九实在忍不住,同他谈起为什么想见姜瀚文。
于是,青楼的论定,两人聊了半个时辰。
最后,乌三九给出的建议是,百闻不如一见,亲自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日子如流水滑过,第三十天时,消失良久的姜瀚文提着一只烤鸭,于下午登楼。
“江兄,这些日子不见你,我这心里空落落的,想死我了。”乌三九说着,递过来一个锦囊。
姜瀚文狐疑打开,里面躺着三颗米字型褐色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