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清晨的第一滴冷汗，与失控的屠刀
“我就是要让他停下来。”
陆寒的声音在晨光初露的观察室里，像冰块落入温水，激起一阵无声的波澜。
钱明刚刚才勉强跟上陆寒那堪比星际穿越的思维，此刻又被这记急转弯甩得差点灵魂出窍。
“现在告诉他？打草惊蛇？”钱明的声音都变了调，他指着陆寒，又指了指窗外已经泛白的天空，“你是不是嫌他那把刀不够快？我们刚把他的打火机偷了，不应该藏起来等他自己发现吗？你现在上赶着告诉他‘嘿，哥们儿，你打火机在我这儿’，他下一步不就是直接拿刀来砍我们了？！”
这番话，代表了在场除了陆寒之外所有人的心声。这是最符合逻辑的应对，是教科书级别的操作。
林曦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着陆寒，她的眼神里是纯粹的技术性困惑：“老板，从博弈论的角度，我们现在拥有信息优势，主动暴露优势等于放弃了最优策略。”
陆寒没有反驳，他只是走到了林曦的身边，看着她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数据流。
“最优策略，是建立在对手理性的基础上的。”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但白宇飞现在是理性的吗？他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是一个被我一再羞辱，急于证明自己的富家少爷。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胜利，是尊严。”
他转头看向钱明，目光平静。
“你觉得，一个被夺走了尊严的赌徒，在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第二套方案也落空之后，会做什么？是冷静撤退，承认失败吗？”
钱明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混迹市场几十年，见过太多输不起的人。陆寒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白宇飞的人性。
“他会加倍下注。”钱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发酸。
“没错。”陆寒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会把所有的愤怒、羞辱和不甘，都凝聚到他唯一剩下的武器上。那把七百八十亿的刀。他会用最快、最狠、最不计后果的方式，把它砍下来。因为，那是他挽回颜面的唯一方式。他要用我们的尸体，来证明他不是一个彻底的输家。”
观察室里，一片死寂。
苏沐雪看着陆寒的侧脸，晨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她忽然明白了。陆寒要的，从来都不是让白宇飞知难而退。他要的，是逼着白宇飞，在全世界的注视下，用一种最愚蠢、最疯狂的方式，挥出那致命的一刀。
他不仅要赢，还要让对手死得明明白白，死得滑稽可笑。
“林曦。”陆寒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
“消息不用太复杂。找一个境外的、无法追踪的临时邮箱，发给白宇飞的首席交易官，而不是白宇飞本人。”陆寒的指令精确到了每一个细节，“内容就一句话：星光娱乐的壳，我们收了。瀚海资本，敬上。”
“瀚海资本，敬上？”林曦的手指悬在键盘上，这句话的挑衅意味，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对。”陆寒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要让他知道，是谁拿走了他的打火机。我要让他所有的怒火，都有一个清晰无比的目标。”
林曦不再多问，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了一道道残影。一封加密邮件，如同一支淬了剧毒的箭，悄无声息地，射向了风暴的中心。
“疯子……”钱明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他看着陆寒，眼神里是混杂着惊骇与狂热的复杂情绪，“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过……我喜欢。”
他抓起旁边一罐没开封的冰咖啡，狠狠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让他因为亢奋而发热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知道，一场前所未闻的绞杀，即将在几个小时后上演。而他们，不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拉动了陷阱绳索的猎人。
……
清晨七点，巨鲨资本的顶层交易室。
这里与瀚海资本的紧张氛围截然不同，空气中飘着现磨咖啡豆的浓郁香气和高级雪茄的醇厚味道。巨大的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轮廓在晨曦中苏醒，仿佛即将匍匐在这群金融帝王的脚下。
白宇飞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优雅地用银质小刀切着盘中的班尼迪克蛋。他的脸上，是胜券在握的从容与傲慢。
“还有两个半小时。”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扫过交易室里严阵以待的交易员们，“我希望在九点三十一分之前，看到辉耀科技的跌停板上，挂着我们那七百八十亿的卖单，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墓碑。”
“放心吧，白总。”他的首席交易官阿坤，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恭敬地回答，“VwAp算法已经设定完毕，会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在最短时间内，将市场彻底打穿。他们的任何抵抗，都只是螳臂当车。”
白宇飞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今天庆功宴的菜单。干掉陆寒，只是前菜。真正的盛宴，是星光娱乐的借壳上市。一明一暗，双线操作，这才是他白宇飞的手笔。
就在这时，阿坤面前的私人终端，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提示音。
他习惯性地点开，以为是常规的市场资讯。
下一秒，他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那张常年保持着职业性微笑的脸，瞬间僵住，瞳孔在镜片后急剧收缩。他看到了那行字。
“星光娱乐的壳，我们收了。瀚海资本，敬上。”
短短的一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眼球。
瀚海资本！
他的第一反应是恶作剧。是对手在虚张声势，试图扰乱他们的心神。他下意识地想要关掉窗口，但一种来自交易员本能的恐惧，却让他浑身冰冷，手指僵硬。
“怎么了？”白宇飞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微微蹙眉。
“没……没什么，白总。一封垃圾邮件。”阿坤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额角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白宇飞的目光何其锐利，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眼神冷了下来：“拿过来。”
阿坤的身体一僵，不敢违抗。他颤抖着手，将面前的便携屏幕，转向了白宇飞。
白宇飞的目光落在那行字上。
最初的一秒，是轻蔑。
第二秒，是疑惑。
第三秒，那股傲慢的从容，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在他脸上寸寸碎裂。
“查！”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低沉得可怕，“马上给我查！星光娱乐！王富贵！我要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交易室里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从白宇飞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冰冷杀意。
几分钟后，阿坤拿着电话，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他走到白宇飞身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白……白总……我们安插在券商的人确认了。王富贵账户里所有的星光娱乐股份，在今天凌晨四点，通过场外协议转让的方式，全部……全部被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买走了。价格……比我们的计划收购价，高了三成。”
“王富贵人呢？”白宇飞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情绪。
“失联了。手机关机，出租屋里也人去楼空。”
“离岸公司？”
“查不到实际控制人……但是，转账的资金通道，有……有苏沐雪旗下基金的影子。”
苏沐雪……瀚海资本……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他最想碾碎的名字。
白宇飞缓缓地靠在椅背上，他没有暴怒，没有咆哮。他只是安静地坐着，但那双眼睛里，却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色风暴。
他明白了。
他全明白了。
从那笔来自月球的诡异买单开始，他就掉进了一个陷阱。他以为自己是黄雀，利用了“观察者”留下的棋子。却没想到，螳螂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手持弹弓的猎人。
陆寒！
他不仅看穿了自己七百八十亿的阳谋，更看穿了自己藏在阳谋之下的，真正的杀招！
借壳上市的计划，已经彻底破产。他像一个准备在舞台上表演魔术的魔术师，却在登台前一秒，发现自己最重要的道具，被对手当着所有观众的面，偷走了。
无边的羞辱感，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呵……呵呵……”白宇飞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死寂的交易室里，显得格外阴森，让每一个人都汗毛倒竖。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扫掉了桌上精致的餐盘。银器和瓷器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
“陆寒……”他念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你想看烟花？好！我成全你！”
他通红着眼睛，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对着目瞪口呆的阿坤，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取消所有算法！放弃所有策略！九点半一到，把我们手里所有的筹码，每一股！给我用最快的速度，全部砸出去！我不要跌停！我要它在开盘第一分钟，就从交易所的屏幕上，彻底消失！”